虽男扮女装,然胡轸乃董卓麾下上将。帝都时,同殿为臣,常有往来。如何能不识得前大将军何苗。
后门大开,车内一览无遗。除男扮女装之何苗,空无一人。换言之,安夫人并未裹挟流民,西行邓城,反轻车简从,暗入樊城。
樊城背依汉水。若待入城,万事休矣。
胡轸当机立断,拍马便走:“速去樊城!”
“速去樊城!”左右高声叫喊,引军回撤。
“何故复返?”路遇胡轸,董旻强问。
“车中只有何苗,不见夫人。”胡轸切齿言道:“我等中计矣。”
“可恨,可恨。”董旻不敢大声,唯恐牵动创伤。血流不止。
再与杨定、李蒙、王方,合兵一处。横冲直闯,杀奔樊城。旷野流民,已全然顾之不及。若有老弱躲闪不及,被一矛刺死,亦无怨。
邓、樊二城,相距十里。
奈何,先行二百二十里,又疾行三十里。追击甘夫人车驾,亦空耗马力。今又全速折向樊城。人马消耗,可想而知。
再横奔五里,忽听号角雄浑。
左侧阪上,骑兵列队出幽林。
手持丈八马槊,一字横列。
正是都尉华雄,领五百王骑。
“架槊,扬旗!”华雄拉下面甲,一马当先。
五百王骑,纵马奔下。
如林长槊,徐徐下压。横架身前。疾风呼啸,槊杆前端,旌旗三角,迎风招展。
恰逢日落。天边最后一缕余光,将尽未尽。焰角战旗,火光乍现,似明将熄。
五百王骑,排一字长蛇。阵列单薄,却有崩乘之势。
胡轸等人只顾疾驰,阵型散乱,战意全无。华雄一骑当千。直冲中军大旗杀来。矛槊破体,骑兵崩落。血喷数丈。
三十里平川,片刻可至。蹄声隆隆,好似雷鸣。
越过无名矮丘,入目一片开阔地。
“此地何名?”董旻扬鞭一指。
“罾(zēng)口川。”便有斥候答曰。
“罾,网也。”董旻笑道:“甘(夫人)入罾口,必被活捉!”
时暮霭深沉,渐起寒风。
胡轸极目远眺,流民密如蚁聚,隐约可辨:“莫走了甘夫人!”
胡轸、董旻,杨定、李蒙、王方,五人并驾齐驱,引铁骑,掠下长坡。
闻闷声如鼓,追身而至,渐成雷鸣。车中甘夫人遂言道:“追兵至矣。”
何苗已曾领兵出征,故不陌生:“还当如何?”
“依计行事。”甘夫人神色如常。
“喏。”何苗推前窗喝道:“夫人传令,依计行事。”
“喏!”驾舱内,青牛师打马扬鞭,轻车渐渐起速。
流民自樊城斜向西行。秦胡铁骑,自北南下。流民队伍,绵延十里。散布旷野,章法无度。被铁骑拦腰撞入。
然遥见骑兵冲锋,流民奔走哭号,四散溃逃。且秦胡铁骑,只为寻甘夫人。前锋破缺而出。便见远处数骑,正护一车驾,直奔邓城而去。
“必是甘夫人!”董旻狂叫:“速追!”
左右齐声应诺。纵马杀奔而来。
“小心埋伏。”胡轸提醒。
“我等原来,甘夫人亦是初至,何来埋伏。”言罢,董旻已不惜马力,扬长而去。
胯下军马,如何能比騄骥神骏。时先帝“(光和)四年春正月,初置騄骥厩丞,领受郡国调马。”
先帝以“騄骥”命名,厩中良马可想而知。
本以为,纵马驰骋,必快过车驾。岂料只追不近。待董旻俯身回看,周遭只剩前锋百人。余下先后掉队。骑兵行军、冲锋,所耗马力,天壤之别。此乃妇孺皆知之常理。
日行三百里,与疾驰三百里,断难等同。就骑兵而言。先锋斥候,马匹最为优良。稍次乃左右二翼。中军再次,后军最次。诚然,将军马如同将军甲,不可与兵士,相提并论。
人亦如马。先前慢跑,混成一团。待冲刺时,快慢立见分晓。
故骑兵冲锋,绝非列阵时所布“几何图形”。与人相似,一团一团。领跑、跟随、拖后,大致呈三大集群。其中小团体,不可计数。
先锋游骑,纵马急追。将同伴皆甩在身后。
“百骑足以。”利字当头,董旻已无从多想。
心念将起,忽见二骑脱离车队。左右迂回,并马反冲。
“不知死活。”董旻怒极反笑:“杀!”
百余前锋,搭箭张弓,乱射二骑。
一人挥戈拨去。一人弓开满月,与敌对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