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遗不无疑虑:“蓟国大汉一藩,兵强士附,若迎大驾,即宫易都,挟天子而令诸侯,蓄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
“蓟王必无此意。”帐下谋士郭图,起身进言道:“『汉室陵冲,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英雄并起,各据州郡,连徒聚众,动有万计。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今迎天子,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者也』。蓟王一代雄主,焉肯轻易屈膝。何况亲疏有别,扶董侯,不如立阿斗。故卑下窃以为,蓟王必不会画蛇添足,恭迎汉帝。”
袁绍欣然点头:“公则所言极是。然董侯此举,亦不可不防。”
袁术遂道:“董侯暂居瑶光殿。泛舟出游,毕经阳渠,顺下洛水。可命孟德,遣斗舰一只足矣。”
“不可大意。”袁绍言道:“传命孙文台,亦出斗舰一只,与孟德上下截击。”
“喏。”
袁绍又叮嘱道:“毕竟天子,不可逼迫太甚。更不可舟入函园,失礼玄德在先。”
“遵命。
”心腹自去。稍后,袁绍又问:“张济言,史侯称帝,我主称皇。可效‘孝仁皇’,享天子仪制。称制寿春,置‘淮南尹’。诸位以为如何。”
“建宁元年,窦太后诏,追遵(灵帝)皇祖淑为孝元皇,夫人夏氏曰孝元后,陵曰敦陵,庙曰靖庙;皇考刘苌为孝仁皇,夫人董氏为慎园贵人,陵曰慎陵,庙曰奂庙。皆置令、丞,使司徒持节之河间奉策书、玺绶,祠以太守,常以岁时,遣中常侍持节之河间奉祠。”袁遗为众人解惑:“故史侯之意,乃让我主,承孝元皇之嗣。”
袁术摇头:“诸如‘孝元皇’、‘孝仁皇’,皆是薨后追遵。我主春秋鼎盛,何言尊号?”
袁遗答曰:“承其嗣也,故可称‘皇’。至於尊号,自当薨后追之。”言下之意,乃继承皇祖刘淑、皇考刘苌之皇位。 如此顺下,合肥侯足可称“皇”。待死后,再追尊为“孝某皇”。
如灵帝。在位时,并无“孝灵皇帝”之称号。只称天子或陛下。
“卑下窃以为,亦不无可。”谋士郭图再进良言:“与主公(合肥侯)比同。史侯或可称帝,不可称皇。”言下之意,将“皇帝”二字拆分,各取其一。
“如此,甚好。”袁绍欣然点头。皇帝二分,各取其一,别无尊卑。假以时日,若分胜负,一人禅位,帝皇合一。
这便命郭图,车驾入城,往北军大营说之。
张济遂传语史侯。
史侯答曰:可。
当承“灵帝”之嗣,省“皇”,称“帝”。
名号乃其次。达成默契,罢黜董侯,共分天下。才是重中之重。董侯本勃海王。罢黜天子大位,仍可次居王位。只需交出天子玺印,诏告天下,告庙列祖。而后封赏有功,大赦天下。则木已成舟,板上钉钉。大事成矣。
只需回归正朔。蓟王必“奉献如旧”。不生二心。
史侯、合肥侯,皆如,此想。
上林苑,曹操大营。
“袁绍命孙坚,携飞云,截断下游。该当如何?”曹操亦有心忧。眼看万事俱备,不料变生肘腋。
“孙坚立营西园,毗邻北宫。”荀彧斟酌言道:“可使一计,令其鞭长莫及。”
“计将安出?”曹操遂问。
荀彧言道:“天子出游,天光未亮。料想,北宫后妃公主,皆车驾入园,同船随往。趁北宫空虚,何不……”
“纵火焚宫。”曹操焉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