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轻轻颔首:“若叔侄为一己之私,无故罢黜天子,乃至汉祚断绝。我主必另立新君,或自立为帝。如此,汉室三兴矣。”
之於时局,众谋主,果有远见。一旦叔侄二人暗中苟且。逼迫董侯禅位。蓟王托孤重臣,必不会坐视不理。另立新君,水到渠成。
正因董侯携百官迁都,保住大位。才令汉祚延续。
一干人等,勾心斗角,犹不自知。
唯有荀彧,窥破天机。
只因,无论合肥侯,亦或是史侯,先前皆因故被废。早已证明,不可为帝。为家国天下,汉室存亡计。蓟王当另立新主。断不会重蹈覆辙,扶二人之一上位。如后继无人,则另起炉灶。再续汉家香火。
换言之。保住董侯大位,才让今汉国祚,得以维继。
王允之所以,有意迁都,许亦窥破天机。
如王傅黄忠所言,能扶则扶,若不能,则取而代之。
先帝遗诏‘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弟、子,先后登基,无论鞠城兵乱,还是南阳大水。皆证明不可为帝。蓟王多此一举,再惹天怒人怨,害人害己又何必。
“今曹孟德,规大河之南,奉天子而拥大义。关东多变,合肥侯恐难独占。”李儒笑问:“於我主而言,是福是祸?”
见众人含笑来看。许攸何能再藏拙:“窃以为,福莫大焉。”
“悉听高见。”贾诩笑道。
“关东豪门遍地,江左宗贼兴起。自黄巾乱后,此二地,多行不义。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合肥侯看似坐拥江山半壁,实则二袁提线(傀儡)耳。刘益州,说史侯入汉中,亦可循此例。只因我主大汉一藩,虎踞河北。 为堵悠悠众口,不予我主‘师出有名’之机。故皆假大义,暗行不轨。一言蔽之,求生不易。故无所不用其极。”许攸答曰。
“好一个,求生不易。”荀攸慨叹。自叔侄相争,神器易位。天下豪杰,为求自保而绞尽脑汁。汉室式微,已无人顾忌。心头所患,唯我蓟王。
先帝赐加黄钺,攻无道而伐不义。董侯又赐九龙华表,开疆辟地,并土封王。天下鼠辈,唯将叵测心机,裹入“奉天子”之糖衣。方不被蓟王传檄。身死族灭,一败涂地。
毕竟“人心隔肚皮”。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众口铄金,人云亦云。莫辨真伪,难分忠奸。然终归“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必有大白天下之日。
那时。蓟王一声令下,挥师百万。
“何愁天下不定,汉室难兴?”许攸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我主春秋正盛,不及而立。蓟国上邦风貌,尚未放之四海。”贾诩言道:“待千五百万蓟人,户分天下。所思所想,所言所行,皆与国中无异。是为‘天下归心’。区区蕞尔小国,些许豪强宗贼,何足为虑。”
闻此言,沮授忽起长叹:“我主曾言,而立之年,开造诸王子海船。莫非,便为圈(占)地?”
“然也。”贾诩笑道:“不出三代,天下归汉矣。”
“果然民为贵。”许攸龇牙一笑,有感而发。时至今日,方才顿悟。因何天下皆视黎庶如草芥,独蓟王例外。
“蓟人圈地”,稍后遂成典故。言,大势所趋,滔滔汹涌,不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