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百二十六 靡胜之国(1 / 2)

汉人以高为贵。盖因九州地势,西高东底,故贵西。

不料时下身毒,亦贵西。

究其原因,许因雅利安贵种,皆自西来。“国大都城”,便是“国都大城”之意。列国绝非只有一城。

如摩揭陀国,亦多有城邑。世人皆知,身毒列国,纷争不断,王朝兴亡,交替不绝。必有他国王城,并入其中。却多被拆毁。用於扩建、增筑,本国王都。譬如名城吠舍厘城,被摩揭陀国所并。待唐玄奘西游时,“已甚倾颓。其故基址,周六七十里。宫城周四五里。少有居人”。

料想,吠舍厘城中贵种,早已迁入摩揭陀王城,亦未可知。

故纵有城邑,规模亦远逊国都。只需占据王都,将贵种一网打尽。国王肉袒牵羊,余下城邑,不攻自破。

自上而下的鄙视,逆激自下而上的驯服。更加神性禁锢。贱种对贵种,顶礼膜拜,唯命是从。亚历山大帝国,贵霜帝国,萨珊帝国,伽色尼王朝,恺加王朝,杜兰尼王朝,莫卧儿帝国,之所以能一而再,再而三,先后统治身毒半岛。与种姓制度,并建立在种姓制度之上的宗教禁锢,密不可分。

此生皆为“业”,来世方是“果”。利弊得失,见仁见智。

待西线战报,不断传回。蓟王方知。久攻不下,恐非贵霜王,有意为之。

亦因阿逾陀国,易守难攻。

阿逾陀国,“城北四五里,临殑伽河岸大伽蓝中,有窣堵坡,高二百余尺”。单凭此句,可知其国都,距枝扈黎大江岸,足有五里之遥。

“城西南五六里,‘大庵没罗林’中,有故伽蓝。”再凭此句可知,西南有丛林为屏。

庵没罗,又作庵摩罗树、庵婆罗树、庵罗树。意译为“奈树(Mango)”。身毒人,称之为树王。因其高可达数百尺,世尊说法时,时信众会以此树,喻其高壮、伟大。果实甜美,唤做“庵没罗果”。

“大庵没罗林”,便是丛林之意。

时下拓土先锋营,正全力督造临江城。再无余力,二十日崛成环渠。机关斗舰,亦鞭长莫及。更加此城,早已被史诗神话。前阿逾陀王子罗摩,更是守护神毗湿奴的化身,击败罗刹魔王罗波那。且贵霜铁骑入寇,未曾携带攻城重器,故久攻不下。

此亦是信仰之力。号“靡胜之国”,名副其实。

香花宫,大殿。

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入目金珠宝玉,遍及异宝奇珍。东西合璧,交相辉映。

氤氲缱绻,异香扑鼻。

奢靡之风,瞠目结舌。尤其列柱大厅,出自海西大秦。精雕细琢,巍峨高耸。好比巨神所居,令人敬畏。

与汉人尚简之风,可谓云泥之别。

别说督造此宫。便见蓟王久居此地,似流连忘返。必有国老,涕泗进言:穷极奢靡,亡国不远。

见蓟王一时,如坐针毡。

军正沮授遂谏言,移驾中庭,寓情於景。

蓟王欣然应允。

宫廷风景,亦是至臻至美。然却胜在自然写意。不似殿中富贵堆砌,令人窒息。

论穷靡极奢。身毒列国若甘拜下风,无人敢言执牛耳。饶是蓟王,片刻便觉不适。可想而知,名士大儒,片刻难容。无怪佛门兴盛,且高僧大士,多种出婆罗门。富贵至极,返璞归真。看破红尘。

举国财富,汇集成金字塔尖。其中惨绝人寰。岂是一句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骨枯。能够道尽。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见识过穷靡极奢。蓟王心如止水。

身毒,一无是处。

孤必灭之。蓟王已有定计:“贵霜王,不能速胜阿逾陀。诸国贵种,必有人,心存侥幸。孤当亲往之。”

军正沮授,心领神会:“主公欲攻,靡胜之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