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哉。”娄子伯幡然醒悟:“当浮一大白。”
在座皆是才智高绝,国之栋梁。这便纷纷自悟。吕布入寇,乃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趁曹孟德领兵出征,甄都内外,守备空虚。又趁三月上巳,普天同庆,泛舟东流水上。行金蝉脱壳,鱼游大海。只需舟入洛阳,八关锁固。天子身侧,无人掣肘。党争可休矣。
五尹之南陈长文求问:“既如此,中丞何言,负多胜少。”
贾文和笑答:“乃言吕布入寇也。”
“原来如此。”陈长文这便了然。先前娄子伯,乃问:吕布寇兖,胜负几何。故贾文和所答,乃指吕布。既为暗助天子归洛。吕布此战,不过虚张声势。虽败犹荣。只因,此战关切,非曹吕二牧,乃是王曹二党。只需天子都洛,王党独断朝政。曹氏父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杀予夺,皆在王太师,一念之间。
随五尹举杯满饮。南合祭酒许子远,以袖遮面,窥幕府中丞贾文和。见其谈笑自若,眼中忧思,一闪而过。
“子远?”邻座陈长文,轻声相唤。
“在。”末席许子远,含笑相应。
“天子西去,成败几何?”陈长文,必有此问。
“五五之数。”许子远,语出惊人。
“哦?”陈长文,颇为意外。按理说,此时,曹孟德已携盖海舰队,顺下泗水。围追堵截,陈留民船。甄都内外,再无掣肘。三月上巳,“官民皆絜於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絜”。
后世有《上巳》诗篇:“巳日帝城春,倾都祓禊晨。停车须傍水,奏乐要惊尘。弱柳障行骑,浮桥拥看人。犹言日尚早,更向九龙津。”
单凭“浮桥拥看人”一句,可知盛况空前。全城出动,举家同游。乃是上巳节常态。趁机西遁,防不胜防。可谓马到功成也。
“何言五五之数?”陈长文,追问。
“甄都公卿皆屍禄,唯一人可窥此计。”许子远答曰。
“荀文若。”陈长文,脱口而出。
“然也。”许子远又远窥贾文和。心中之言,不吐不快:“荀彧乃甄都令。又为卫将军府吏。颍川荀氏,皆仕河北。唯荀彧一人,仕河南。若为曹孟德所用,天子难逃。”
“子远,言之有理。”陈长文,目视幕府右丞荀攸。
荀氏满门忠良,皆为国之肱股。
时,东部诸郡初立。荀衍为朝黎守,荀谌为三川守。二荀政绩,位列荀氏六长之首。择其优良而升迁,理所应当。幕府右丞荀攸,与有荣焉。荀氏子弟为一城令长者,亦有多人。言其为蓟国第一世家,亦不为过。奈何唯荀文若一人,明珠暗投。且据说,荀彧才智,位居荀氏之首。便是谋主荀公达,亦难忘项背。却不知,是否言过其实。
昔年至此,陈长文,不由心中暗叹。
一言蔽之。陈公台此计,是否能成。且看荀彧,心向何人。
鸾栖馆内,歌舞升平,满座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