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所欲,岂能等闲视之。
心念至此。曹孟德遂携程昱等一众属吏,迁居楼船。命盖海首舰,即刻返回雷泽,卫将军营。
悉听太保调拨。
“明公安心。便无盖海,亦足可保水砦无虞。”陪立楼船爵室,琉璃壁前,程昱宽慰道。
论卫将军心腹,首推程昱。无外人在场。曹孟德,遂告知心中所忧:“某,不惧吕奉先,唯恐陈公台也。早春,兵事多发。且皆与吕布相关。可阴藏陈公台之谋乎?”不愧乱世枭雄曹孟德。亦窥得一丝阴谋诡计。
“卑下,亦有此忧。”程昱实言相告:“然,再思吕布新得徐州,假言大义,虚张兵势。亦有,为己正名,‘以广视听’之意。”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先前,被陈宫、张邈裹挟兴兵。吕奉先与曹孟德,争夺兖州。后战败被逐,一路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客军孤城,仰人鼻息,又祸不单行,贬为镇东将军。一朝复起,於是,睚眦必报。假为陈王报仇之名,兴兵入寇。却虚张声势,徒有其名。故此来,非求一决雌雄。
闻程昱此言,曹孟德亦稍得心安:“仲德所言,深慰吾心。”
甄都,太师府前里道。
不其侯,车驾刚至。尚书令桓典,已恭候多时。
二人同车入府,不其侯伏完先问:“何事?”
“老贼可恨。”桓典低声叱骂。所谓“开弓无有回头箭”。此时王党已退路全无。整日担惊受怕,唯恐变生肘腋。不料“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桓典一时失态,事出有因。
“如何?”伏完忙问。
“三月上巳,老贼欲使天子并百官,同乘盖海出游。”桓典眼中,一闪惊慌。
“竟有此事。”伏完方知事大。盖海乃曹孟德座舰,船上兵卒,皆出卫将军幕府。必听命於曹氏父子。先前,伏完、桓典,已暗中布置灵思何太后,赤楼帛兰船华云号,专为天子出行。
待泛舟大河之上。曹嵩老贼,不来则已。若冒然登船,只需摔杯为号。左右刀斧手齐出,顷刻间剁成肉泥。而后扬帆西去,逃出生天。岂料老贼,竟索来盖海首舰。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车入太师府门,桓典急切发问。
“令君少安。”伏完毕竟位居九卿,又曾参与洛阳之谋。故强作镇定,先安抚同僚。且距三月上巳,尚有时日。临机应变,化险为夷。方为丈夫本色。
奈何,一时心慌意乱,难有作为。
更加登堂入太师府议。众目睽睽,如坐针毡。更恐为太师窥破端倪。
“太仆,以为如何?”忽闻此问,伏完浑身一凛。背后冷汗淋漓。
“偶感风寒,公前失仪。太师勿罪。”伏完急中生智。
“既感风寒,可先回。”王太师见其面色苍白,汗如雨滴。故不见疑。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春衫单薄,偶感风寒,亦是常有。
“谢太师。”伏完如临大赦。起身告退。
殿中群僚,浑然未觉,皆蒙在鼓里。唯有桓典,心知肚明。
万幸,心中惊惧,未被太师窥见。艰难熬过府议。
稍后,马不停蹄。奔赴不其侯府,一探究竟。
只见,不其侯伏完,头缠白绫,卧床不起。
此情此景,若被陈公台窥见。必不屑一顾:竖子不足与谋。
不过小挫,便惊吓卧床。何言“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麋鹿兴於左而目不瞬”。
毕竟。同舟共济,同生共死。桓典不忍逼迫太甚。轻足入室,枯坐无言。
须臾,忽见伏完,猛然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