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十七 景公之叹(1 / 2)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被人妄加揣测,刻意曲解。

且又百口莫辩。

事已至此,恐难为纯臣。故蓟王方有此叹。谓“身家性命”。先前,孤儿寡母,楼桑宗亲。如今,子嗣绵延,后妃成群。稍有不慎,满门横祸,血流成河。利刃加颈,蓟王焉能无动於衷。

王太师,割肉饲虎,狐假虎威。见河北大治,足证蓟王新政,乃中兴之术。彼时,天下有识之士,已知蓟王三兴炎汉,势不可挡,不可逆也。

王太师,以死明志,身正为范。力谏蓟王,不可急於求成,适得其反。

用后世话说,煌煌天汉,礼仪之邦。“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亦有吃相。不可失礼。失礼,便是失节。

何为礼节。

儒家以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齐景公,问政於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於是乎,《礼记》曰:“夫礼者,自卑而尊人。”

如此,齐景公之叹,便涣然冰释。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试想,若无自卑尊人之礼。岂能将辛苦所得,无偿奉於他人。臣不奉君,子不养父。虽有粟,吾岂得食?

才有,“孟(子)曰:杨朱利己,是无君也;墨子兼爱,是无父也;无君无父,是禽兽也”。

与禽兽何异。

又思,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再看,春秋决狱。生子不养,枉为人父,被子殴伤,官亦不罪。

自先秦至两汉。儒家从不求,愚忠愚孝。而是上行下效。是故。先君君,后臣臣;先父父,后子子。为人君、父,需先行为范。先施恩义与臣、子。才有臣、子,后为报效。用后世话说,既得利者,掌握剩余价值分配。并相沿成习,便是治世之道。秦汉之后,五胡乱华,衣冠南渡。胡俗盛行,礼仪沦丧:“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余。贵壮健,贱老弱”;“怒杀父兄,不以为有罪”。

儒家劣化,遂成儒教。乃至,蝇营狗苟,禽兽不如之辈,横行於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崖后无中国,身后无华夏。

鲜有名臣,绝无明主。

为何?

权谋盛行,儒教劣化之必然。

刘备未曾亲临,慨叹五胡乱华,自废大航海。时至今日,蓟王更惧,道德沦丧,礼废乐崩。

蓟王虎踞河北,披甲百万。一河之隔,如何能得安。袁绍不求江北,力夺荆南。袁术孤悬,故吏远避。皆是心有余悸。

无人敢逆蓟王虎威。只因蓟王恪守臣节,无可指摘。先帝一生精明,然却乱而不损。无所作为。蓟王行事,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有礼有节,从未有失。却成三天天下,有其四。何也?

祖宗家法,士族垄断。内忌外宽,弱国削藩。且令世家坐大。一言蔽之,现有体制。蓟王本不该如此,蓟国更不应如斯。若蓟王行鱼死网破,顺昌逆亡,一将功成万骨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历经千辛万苦,生死两难。有志者事竟成,便也罢了。

正因,兵不血刃,举重若轻。应运而生,造化使然。只可用“天命”,方足道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