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死活。袁术一声冷笑。
城头石发如雨。联军战舰,摧枯拉朽,炸成碎片。不等沉没入水,船上血肉迸溅,几无活人。然不入内环,便不得仰攻寿春。长涂二龙,遂命麾下斗舰,列队冲入,与寿春互击。火石呼啸,土石崩飞。自袁术窃据寿春,为固守江淮,为江东藩屏。挥金如土,无所不用其极。寿春城墙,早已换成青石堆砌。守城重器,居高下击。远非斗舰可比。
一轮鏖战。斗舰覆没,血染环渠。城头虽有损伤,却远未撼动寿春守势。
见扳回一局。谯楼内淮南重臣,这才稍得心安。
话说。居高俯瞰,火石冲天,迎面而来。楼内百官,不乏两股战战,惊怖昏死。心惊肉跳,萎靡余地者,更不在少数。唯有袁公路,矗立人前,谈笑风生,面不改颜。身旁淮南重臣,遂有慷慨赴死之心,却也难免面无人色,苍白失血。袁公路,果非常人也。
仰望,星河灿烂,维天有汉。
甄都宫,承光后殿。
“陛下。”黄门令左丰,轩下奏报。
“如何?”天子彻夜难眠。
“闻,下邳城下,陈元龙已放曹司空。明日,当可班师。”左丰小心作答。
“……”天子久久无言。
“前有太师,后有陈登。司空,权臣乎?”天子忽有此问。言下之意,陈公台,前后二出奇谋,但凡成一, 曹氏父子俱亡矣。奈何事与愿违。前后奇谋,皆功亏一篑。天子亦难免生疑。莫非,曹孟德,如有神助乎?
伴驾日久,黄门令左丰,焉能不解圣意。然,唯恐隔墙有耳,害人害己。这便谨慎作答:“司空行事,终不失臣节。”
“唉……”少年天子,心事重重:“黄门令,所言是也。”
“奴婢不敢。”左丰五体投地,再不敢多言。
少顷,窃听殿内少年天子,呼吸绵长,似已入梦。左丰这才,悄然离去。天子入梦,乃知大局定矣。如前所言,与权臣相处之术,亦是今汉为君之道。董侯自幼长於永乐宫中,必得董太皇言传身教。话说,先帝自河间,车入洛阳。时董太后母子,亦居窦太后并窦大将军之下。先帝铸中兴剑以明志。董太皇对亲兄痛下杀手。皆是后宫续命之术也。可想而知,董侯聪慧,亦不逞多让。
然毕竟年少。心有不甘。若待成年,“司空,权臣乎”?亦当无此问。只因此问,好比“此跋扈将军也。”
董侯自幼,孤苦无依。前有董重,后有曹操。以弱冠之年,总角之身,周旋於权臣,裹挟於党争。莫非,天亡汉室乎?
黄门令左丰,拭泪而叹。暗藏心中一席话,久矣。然却,无论如何,难以启齿。断难告人。
乎忆少年时,不知利害。自告奋勇,出使楼桑。与少君侯相见。遂引为主仆之义。再忆楼桑时光,与少君侯家臣,日日欢饮。人前人后,人生快意。年少不知愁滋味,又岂是左丰一人。
蓟王未负奴婢,奴婢亦不负蓟王。
心念至此。左丰这便收拾心情,彻夜值守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