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侯,非出汉室。”电光石火,程贵人,已有定计。
“贵人,何出此言。”袁皇后,焉能不惊。
“皇后可知,永乐旧事乎?”程贵人,不答反问。
“永乐积铜,亦或是永乐童子?”袁皇后,遂问。
“正是逐鬼童子。”程贵人,遂将前情往事,娓娓道来:“时,何后,假上元夫人之手,知王美人贵子,必在童子‘申’,并童子‘兹’,二子之中。”
此事,广为流传。便是民间,亦有风闻。袁皇后,自当知晓:“二宫太皇,携童子北投蓟国,欲假《起居遗诏》,另立天子。不料华云舟上,机关暗藏。何后携赵忠并黄门死士,夺董侯而还(详见:《列宿·1.29得失参半》)。”
“然也。”程贵人,语出惊人:“皇后可知,‘申’、‘兹’二童,一人为王美人子,一人为董太皇子。”
“竟有此事。”袁皇后这便醒悟:“故贵人言,董侯非出汉室。”
“正是。”程贵人答曰。
“然,若董侯乃董太皇所出,非先帝血嗣。何后又岂会,不辨真伪。”
此事,程贵人已先行窥破:“乃因董侯与先帝,一母所生,兄弟是也。”
袁皇后幡然醒悟。若果如程贵人所言。董侯与先帝,非是父子,乃为兄弟。相貌皆酷似其母也。何后误打误撞,将董侯错认为王美人贵子。
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稍后,董太皇,爱屋及乌。更不惜耗尽半生积财。将永乐积铜,悉交由董重,只为护董侯周全。
天下人,皆以为。董侯自幼豢养於永乐宫中。董太皇,视如己出,故不惜散尽家财。然程贵人,冷眼旁观。早已窥破天机。笃定董侯,必是董太皇所生,无父贱种。亦如老父程璜所言。董太皇,欲行“鱼目乱真珠”,窃取大汉帝位。
此时再回忆先前。毋论曹节盗书,亦或是程璜私授。黄门宿老,全护汉室之心,至死方休。家国天下,黄门附汉而生,甘为汉室苍犬。虽贪残放滥,遗祸万年。然亦足有,可取之处。
奈何,时过境迁,死无对证。
黄门凋零,十不存一。如何佐证,永乐宫闱,确有其事。
见袁皇后凝眉沉思。程贵人,亦不多言。谓“空穴来风”,“空谷余音”。“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心念至此。袁皇后,喃喃低语:“‘夫以地事秦,譬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树欲静而风不止’。”程贵人,心领神会。
“然也。”四目相对,莫逆於心。
事不宜冲。
待朝议毕。合肥侯,移驾临海殿。袁皇后,这便将“永乐隐秘”,娓娓道来。
言罢,却见合肥侯,黯然无语。
此等宫闱禁忌。事关董太后一世贞洁,更牵连汉家清誉。合肥侯乃董太皇次子。虽自幼离京就藩,不受母兄关爱。然终归,为人子、弟。岂无顾忌。
袁皇后亦知合肥侯,心中难为。然家国天下,公私分明。何去何从,说与不说。且看合肥侯,如何决断。
须臾。忽闻合肥侯一声长叹:“洛阳为帝,朕初见太皇,便知有异。”
合肥侯,食乳方兴。入京为帝,永乐觐见,便近身嗅得乳香。彼时董太后,托言哺逐鬼童子,身染食母之乳。待合肥侯,鞠城兵变,沦为废帝。离京时,董太皇为治合肥侯隐疾。宽衣哺子。
合肥侯,“跪而吮皇乳”,遂愈隐疾。狂病不发,然(食乳)方兴依旧。
彼时,涕泗横流。母子,心结尽释。合肥侯,亦不得而知。董太皇守寡多年,何来新乳。稍后,问过御医。方知,禁中有催乳之术。只需曾诞下子嗣,妇人纵无孕,亦可催乳。宫中食母,多半被施此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