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他好像成为了家族耻辱,他……(1 / 2)

动心 扁平竹 8315 字 5天前

说完这些后, 周凛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总是词穷,尤其是在秦昼面前。从前还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主动引导着她。

他故意问她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还是粉色, 她答一个粉色。

他又问, 喜欢柠檬还是草莓,她答一个草莓。

他压低了音轻笑,又去问她, 喜欢秦昼还是秦昼

唯独只有这个问题,他只给了一个答案。

握着手机迟疑很久, 彼此都在沉默。

她最后缓慢地说出一个晚安。

他轻笑, 也回她一句“晚安。”

怪异的相处模式,怪异的夫妻关系, 被时间逐渐融化掉的那条界限分明的线。

原本以为拍摄结束之后,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直到秦昼母亲的那通电话打来,周凛月松懈的情绪再次变得紧绷。

她以前见过一面, 在婚礼前夕, 那个雍容美丽的妇人拿着一个红檀木的盒子过来。

说那是家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给未来的媳妇儿。

一个银掐丝烧蓝手镯。

纹路很美, 旁边嵌着几颗绿松石。

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古董的物件儿, 也不知道到底传了多少代, 但成色仍旧保存完好。

周凛月心里清楚, 这手镯已经不足以用金钱去形容其价值。

她自然是收不起的。

秦母轻声笑笑,将那镯子从盒中取出,为她戴上。

手腕太细,松垮垮地吊着,颜色很衬她。

那是他们仅有的一次见面。

周凛月记住了她的长相, 很温婉的一张脸,瞧人时,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

天生慈悲相,像是寒冬枝头里生出的梅花。

秦昼和她毫无相似处,他更像是一柄利刃。

刀背还是刀锋对准你,全凭他心情。

过来接她的不是司机。

拉开迈巴赫的车门后,她看见坐在驾驶位的秦昼。

他应该刚下飞机,就开了车过来。周凛月看见他眼底有倦色,但仍旧强撑精神。

周凛月犹豫的系上安全带“要不还是让司机来吧。”

他轻笑一声“担心我疲劳驾驶”

她手指描绘安全带上的纹路,最后还是点头。

他倒车调转方向,让她放心,她在车上,他再疲劳也会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来。

周凛月总觉得他难以捉摸。

冷淡深沉的性子,偏就生出几分散漫的轻挑来。

好比极寒的雪山中,生生剖开一条缝隙,里面生长出绿意盎然的植物。

在这一片冷白之中,格外显眼。

是真实还是幻觉,她看不透。

他开车的确很稳,很少超车,也不随意变道。

车速平缓,从不急刹。

偶尔碰到前车横冲直撞胡乱别道,他也只是轻微敛眸,神情仍旧是淡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凛月神情恍惚的开始发愣。

他轻笑“听歌吗”

车内安静到让她慌乱,所以秦昼这番话无疑是拯救了她。

她点头“电台吗”

他目光直视前方,始终关注着前方路况,轻描淡写的一句“随意。”

选择权给了她。

周凛月想了想,还是连接了她的蓝牙。

放的是她手机里的歌。

她平时喜欢听一些舒缓的钢琴曲,听完以后心情会好。

路段总长其实没多少,但因为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所以非常堵车。

原本四十分的车程,生生拖成了两个小时。

车内是微微发苦的树木清香,应该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闻久了困意顿消。

钢琴曲的声音减弱了相顾无言的尴尬,周凛月透过车窗去看外面的景色。

已经出了市区,正往郊外驶去。

他们的婚礼,秦家几乎没有人过来。

包括秦昼的父母。

亲戚们都说,秦家人的态度就代表了秦昼的态度。

连他家人都不重视的婚姻,秦昼本人又会重视到哪里去呢。

田野里的生机绿意取代了城市内的高楼建筑。

周凛月半开车窗,感受郊外的空气。

雨后的气息带着泥土的芬芳,这里的一切都仿佛被重新洗涤了一遍。

周凛月其实全都清楚。

她早就明白,她和秦昼的婚姻是建立在其他基础上的。

无关乎爱,无关乎情。

任何东西,一旦和利益挂钩,都会变得不再纯粹。

她心思单纯,但她不蠢。

这些她通通都明白。

一旦利益不在,那么这段婚姻关系,也会随之走向尽头。

她和秦昼也

她坐正身体,目光短促的在他身上停留几秒。

又很快挪开。

他在外形方面,其实和读书时期没有太大的变化。

仍旧是一眼就能让人记住,并且忘不掉的出挑。

周凛月低垂下眼睫,有那一瞬间,她心中对他的情愫很古怪。

在美国治病的那三年,她其实有想起过他。

病情毫无进展时,疼到实在受不了时。

甚至于有一次,她打开了三十八楼的窗,寒风吹得她睁不开眼。

最后是被过来照看她的护工抱下来的。

那几个瞬间里,她想过最多的人,就是秦昼。

她给他打过电话的,打过很多很多通。

可是从未打通过。

她又觉得自己卑劣到可笑,她主动递的情书,又主动提的分手。

明明都分开了,却还厚颜无耻的想要给他打电话。

可阴差阳错的,几年的毫无联系,原本以为不会再有关系了,可他们又被绑在了一起。

这段怪异的关系,又会在多久之后结束呢。

周凛月对着车窗哈气,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巨大的叉,又用手掌重新抹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番幼稚举动,早被身侧之人尽收眼底。

钢琴曲结束,自动切换到下一曲。

前奏是大片的寂静,然后才传来断断续续的嘈杂。

像是衣服布料的摩擦,又像是耳机线的缠绕。

周凛月生出不详的预感,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夹杂厚重哭腔的声音,嘶哑到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旧风箱。

实在让人难以联想到,它属于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

那抽泣到说话都费劲的颤音,艰难到需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才能完整说清一句话。

“你们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不需要为我的离开而难过,但是也希望你们不要不要太快忘了我。”

说到最后,几乎已经是泣不成声的,情绪是被膨胀开的海绵,撑在她胸口。

被搁浅上岸的鱼,缺氧到奄奄一息。

周凛月还记得自己录这段遗言的场景,那会是真的想要一死了之。

身体的疼痛,心理的折磨,远在异国的孤独。

她觉得自己是被独自扔在荒星上的玫瑰。

没日没夜的等待天黑天亮。

没想到这段早被尘封的录音居然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公之于众。

她手忙脚乱想将它关闭。

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在它全部播完之后,才断开蓝牙的链接。

周凛月脸颊一阵燥热,羞愧让她想干脆挖个洞将自己给埋进去。

“那个”她迟疑,并犹豫,“那段录音其实是一段小众音乐。”

企图用这种蹩脚的谎言蒙混过去。

秦昼始终不发一言。

恰好车子驶进一段隧道,上方是圆拱形,每隔一米就有一道路灯立在两旁。

灯光是暖黄色,将人的眼底都浸裹上一层模糊。

周凛月看了秦昼一眼。

他从刚才起就很安静,量身裁剪的西装在他身上格外得体,由头到脚无一不显露的清贵,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映照之下,投射出的,是被切割成无数小块的光。

狼群中,总会挑选出一头能力最强的来当头狼。

周凛月有时候觉得,秦昼就是狼群里,头狼的存在。

他的强大从来都不显露山水。

可是只要靠近他,那种游刃有余的稳妥与安全感,会让人下意识想要依附。

车子驶出隧道,眼前恢复明亮。

她终于也得以看清,他抓握方向盘的手,在不断收紧,骨节处泛白到,好似骨头都要顶开那一层脆弱的皮肤。

蓝牙早就关了,周凛月不说话之后,车内又恢复到死寂一般的安静。

她听见耳边的呼吸,已经失了规律,一阵长,一阵短,偶尔还会短暂的停止。

他甚至于,连呼吸的正常节奏都丢失了。

周凛月想了想,还是轻声喊他的名字“秦昼。”

车子开进一条狭窄道路,前方有人推着车过来,秦昼停在路口,等那辆车先行。

他轻阖眼睫,好一会儿才睁开。

手臂搭放在方向盘上,他看向周凛月“嗯”

原本的内双,此刻因为困倦而多出几道褶皱来,看着微显疲态。

想了想,她还是摇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坐正身子后,去看窗外的人拉着拖车前行。

约莫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旁边那个大约是他的妻子,木质拖车上放了些捆绑好的棉花。

烈日当头,二人也像是察觉不到热,偶尔相视一笑。

千金不抵真情,大概就是形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