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月做事仔细,同时也降低了效率,让她不管做什么都非常慢。
等她洗完澡出来,秦昼已经把该收拾的地方都收拾好了。
房内换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子,开了窗通风,空气净化器也打开了。
那种腥稠的微妙气息也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周凛月身上的沐浴。
她来到客厅,秦昼卷着袖子在厨房做饭。
旁边是清洗切好的蔬菜,还有一些切剁好的肉末。
他身上没系围裙,只穿了件灰衬衣。
卷起袖口露出的半截小臂,单手颠锅时,因为发力而微微绷紧的肌肉线条,看着格外结实流畅。
周凛月从来都难以启齿,她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
他的手臂很有力量感,哪怕是单手抱着她,也能将她稳稳托住。
很奇怪,和自己训练多年的搭档,她也会因为某些抛举的动作而感到害怕。
担心对方力道不稳,担心对方一时脱力。
可这些担心在秦昼这儿,从未有过。
她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秦昼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受一丁点伤。
她过去把门打开,怕打扰到他,只探进一个脑袋。
透明的玻璃推拉门,外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秦昼听到声音了,将火调小,往这边看了一眼。
正好看见她做贼一样,虎头虎脑地往里看。
他唇角扬起一道弧度来,伸手在她蓬松的发顶上揉了揉。
她瘪嘴,但也没有躲开“我刚洗过的头发。”
他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我刚洗过的手。”
闻到香味,周凛月半边肩膀也探进来了“做的什么”
他报出几道菜名。
周凛月咽了咽口水。
他看到了“喜欢”
她点头“喜欢。”
他低眉,像是没听清“喜欢什么”
周凛月认真回答“喜欢你做的菜。”
“喜欢谁做的菜”
“秦昼。”
“喜欢谁”
“秦昼。”
被轻松绕进去的周凛月愣在那里,连门是什么时候被彻底拉开的都没注意到。
刚被自己老婆表白过的秦昼显然心情大好,往锅里加了些水,等着它收汁关火。
周凛月腮帮子鼓了鼓,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吃饭的时候,秦昼没动筷,只给她盛了一碗。
她问他“你不吃吗”
他摇头“我不饿。”
周凛月看了眼满桌的菜,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愧疚又慢慢在她心底膨胀起来。
勺子在粥碗里搅了搅,她才欲言又止的问他“后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趟家”
秦昼抬起眼睑“嗯”
她说的没什么底气,所以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如同蚊吟“节目组那边已经把家里的摄像头拆了,我爸也把我奶奶从乡下老家接了回来我在想,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们结婚那天,奶奶因为生病还在住院,爸爸怕她受不住那么远的颠簸,就没让她过来。
所以奶奶只知道周凛月结婚了,还没见过秦昼。
周凛月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做下的这个决定。
原先其实也有机会带他去见奶奶的,毕竟现在交通很方便,飞机两个小时,再转四十分钟的车就到镇上了。
可周凛月那时有私心。
她不觉得秦昼已经和她成为了一家人。
所以没有必要将他带去看望奶奶。
可现在。
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奶奶也只是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待不了多久。”
秦昼眸色沉沉的看着她,并未立刻答案。
时间在此刻变得尤为煎熬。
周凛月甚至能听见墙上挂钟走动的声音。
如同机械一般,
她突然开始后悔,不该这么仓促开口,让气氛莫名走向尴尬。
她低下头,大口喝汤掩盖慌乱。
却听见他不紧不慢的开口“三楼客房放着给奶奶准备的补品,正好这次一起带过去。”
周凛月愣怔抬眸“你早就知道奶奶要来吗。”
不然怎么会提前就把东西给准备好了。
他笑容不显,淡道“我们结婚前几天我就准备好了。”
包括彩礼地契,以及她老家那边婚嫁需要的珠宝五金,甚至连她所有亲人的礼物,他都提前准备好了。
只是根本没机会送出去。
周凛月听到后,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秦昼见她一脸凝重,倒是觉得有趣“怎么,对我心怀愧疚了”
她咬着筷子“那你难过吗”
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有时候别扭的过分,有时候又直白到像是没有一点棱角。
他淡笑着反问“那你心疼吗”
她不说话了。
秦昼也就不继续问了,他侧身看向窗外,夜色霾霾,混沌之中什么都看不清。
是他的眼睛看不清,还是人的心,看不清。
他像是倦了,低睫阖目。
安静的夜晚,如同按下静音键的画面。
是她的声音,将世界重启。
“好像,有一点。”
她犹犹豫豫,摸不准自己的心。
秦昼抬眼,对上她思考的眼神。淡的神情,有了片刻松动。
他半开玩笑,罕见地,连名带姓喊她“周凛月,别人都说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你是不是对我动心了”
周凛月躺在床上,紧闭的窗帘后,是逐渐显出亮色的天。
刚才的交谈被阿姨的出现给打断,她没来得及去仔细回想他那个玩笑般的问题。
连她自己都摸不清,她对秦昼是依赖还是喜欢。
在美国的那三年,她无时无刻不会想起他。
在每一个濒临崩溃的瞬间,她给他打电话,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
可那通电话,她从未打通过。
她不怪他,毕竟他们早就分开,是她提出的分手。
从那天后,他们的世界像是彻底被一分为二。
北城那么大,有些人不刻意去见,是见不到的。
但事情总在人为。
周凛月偷偷去他的学校找过他。
他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还是内敛安静,碰到搭话的人,他也会礼貌回应。
他边界感重,难以接近,但并不孤僻,身边也会出现一些人。
他不过多投入一段关系中,也不会傲慢地将人推开。
不管是谁,他都能说上几句话。
哪怕都是些浮于表面,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话。
像是守着一条看不见的线,他把自己圈在那些规则中。
名为教养与礼貌的规则。
周凛月总会忍不住地去想,之后的某一天,他可能会和其他人在一起。
他也会像对待她那样,去亲吻其他人。
会温柔的哄她,不会痛,他轻一点。
也会在夜晚接她放学,送她回家,看到她房间里的灯打开之后再离开。
这些他都会和其他人做,她并不特别,也不是唯一。
爸爸说,世界上的男人其实都一样。
他们是自私的,比起爱别人,他们更爱的永远是他们自己。
“这段恋爱本身就是不正确的,所以月月不用难过。”
对啊,他们分开了那么多年,他肯定早就经历过几段更加刻骨铭心的恋爱。
年少无知与她的那几年,不过是在最懵懂无知,一次好奇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