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夏斜眼看她。
“我就说她脑子年前摔坏了,”陈妤松板着脸,努力压制笑意,嘴角忍得抽搐,双手抱住梁夏圆润的脑壳看来看去,“偏偏你们都不信。”
“要不然也不能说出这种白天做梦的话。”陈妤松还是没忍住,再次噗嗤笑起来。
“皇帝,哈哈哈哈哈当皇帝,天还没黑你就先梦上了,你也不怕被人听见要掉脑袋。”
“你要是再晃,脑袋现在就要掉了。”梁夏的头像个拨浪鼓一样被陈妤松上下左右摆弄。
梁夏拨开她的手,整理头发。
形象,要注意形象。
“大夏别听她的,”陈妤果伸手勾着梁夏的肩膀,把她带到怀里,另只手往前面遥远的北方一指,开始畅想,“有朝一日,姐用炮火给你打下这边土地,让你当皇帝。”
重操旧业,她有经验。
梁夏沉默,“谢谢啊,这就是我家的地。”
“你代入的还挺快。”陈妤果咋舌。
“不行了,笑得肚子疼。”陈妤松抬手抹掉眼角冰凉的泪,缓了缓,又伸手去架梁夏。
她调侃打趣,“走了我的陛下,去看您那考状元的折子喽。”
“我跟你说啊,老蔡最多明天就回来了,要是见你没看书,肯定会跳起来骂你。”
陈妤果听到蔡甜二字,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看书看书。”
打江山的梦想以后再提。
梁夏见两人又要动手,抬脚就跑,谁知还没扭身,就见有人推开马场的两扇木门,扬声问,“窦夏在这儿吗”
梁夏随父亲姓窦。
陈妤松转头看过去,就见来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个头很高,身穿漆黑甲胄,腰佩长剑,此时正站在门口,右手搭在剑柄上。
她站在前面,身后是两排训练有素身着同款黑色甲胄的御林军。
来者不善。
陈妤松满脸茫然,随口就问,“谁是窦夏啊”
她不动声色地挡住梁夏,撇嘴摇头,“不认识,没听说过,您可能找错地方了。”
陈妤松面朝梁夏,伸手揽着她,疯狂眨巴眼,“走大冬,捉麻雀去。”
梁夏没动。
御林军头领罗萱也没动。
她冷冷的目光越过松果二姐妹,径直看向梁夏,同时握住剑柄的手微微收紧。
“我再问一次,谁是窦夏。”
“没事,”梁夏伸手拍拍陈妤松的腰,同时扬声跟罗萱说,“我就是窦夏。”
“傻啊你”陈妤松瞪着梁夏,余光扫了眼罗萱,刚拔高的音调又生生压低,“这女人是御林军装扮,找你能有什么好事。”
陈妤果更是凑到梁夏耳边小声问,“姐妹,你当皇帝的梦想,没傻到去皇城附近吆喝吧”
要不然怎么传的这么快,连御林军都到了。
今日皇上大婚,要不是有天大的事情,怎么会派御林军过来拿她。
罗萱朝梁夏微微颔首,“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位大人”
陈妤松跟陈妤果孪生姐妹一般,同时迅速且默契地、一左一右挡在梁夏身前。
陈妤松挂着笑脸,恭敬拱手作揖,“大人,我母亲是京兆府的右扶风陈乐时,可否问大人窦夏犯了什么错,要拿她”
是喂麻雀犯法,还是养乞丐不行啊
她家大夏本分老实一孩子,就算有错,那也是陈妤果这个当姐姐的没教好
陈妤果,“”
这锅好大,她百十斤的身体可扛不起这么大的锅。
“原来是陈大人的女儿。”罗萱像是认识陈乐时。
陈妤松瞬间面露喜色,正要熟稔地上前套近乎,就听罗萱继续道“此事无可奉告,还请窦夏跟我们走一趟。”
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陈妤松挂在脸上的笑被傍晚寒意冻得僵硬,“那,那去吧。”
陈妤松转过身,大声说,“大夏,咱怎么着都是个解元,遇到事情可得沉着冷静啊。”
她边说边看罗萱的动作。
罗萱微微挑眉,这三人感情是真的不错。
陈妤松更是提醒她窦夏是解元,本朝律法,秀才及以上,凡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不用叩拜四品以下的官员,非大罪不受皮肉刑罚。
“放心,”梁夏笑着拍拍陈妤松的肩膀,声音四平八稳,丝毫不慌,“肯定没事。”
陈妤松哪里放心得下,她悄悄跟梁夏说,“你别怕,我去找我娘捞你。”
几年前陈妤果炸了御史家粪坑被扣下来的时候,就是陈妤松找她娘捞的人。
梁夏说,“对了,跟我爹讲一声,我今天可能不回家吃晚饭了。”
说完她就跟着罗萱走了。
陈妤果一手抱怀,一手捏着下巴走到陈妤松旁边,头靠过来,眯起眼睛小声问,“这是什么暗号”
她怎么不知道。
陈妤松撩起眼皮看自家堂妹,陈妤果长得甚是文静秀气,人也清清瘦瘦,站着不动的时候,恬静优雅,说她是个少年都有人信。
可一动起来,怎么看怎么像个随时要揭竿起义的痞子。
“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暗号,”陈妤松眉头拧紧,拿定主意,“先不告诉窦叔,窦叔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别再吓着他了。”
陈妤松拉上陈妤果,“咱俩先去找我娘,让她进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跟梁夏前后脚离开。
前脚离开的梁夏,面色平静地走在罗萱身边。
罗萱侧眸看她,总觉得这张好看的脸,有股甚是熟悉的感觉,“告诉你爹不回家吃饭,这是什么暗号”
梁夏,“这不是暗号。”
罗萱,“”
梁夏,“就是跟我爹说,我晚上在外面吃,让他别做我的饭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梁夏反问,有些茫然,“不然这句话还能复杂到哪里去”
罗萱,“”
抱歉,是她想多了。
御林军这般阵仗“请”人,别说十六岁的少女了,就是四十岁的老臣,都会吓得哆哆嗦嗦,一路上心惊胆战小心试探。
可反观梁夏,像是早就知道她们会来一样,安安静静没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