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妈妈打电话,闲聊了两句,问她:「还记得我的保险箱密码吗?」
任老师……不,现在已经是任教授,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用的我的生日啊。」
她就笑了。
然后她突然很有倾诉的慾望,她很想把怀孕的事告诉妈妈,她很想把李盛溜冰的事也告诉妈妈,她很想在妈妈怀里哭一场。
荷尔蒙真是可怕!她赶紧挂了电话,让自己冷静冷静。
第二天早上,她下了楼。往年三月份的时候,天气转暖,别人换了薄外套,她会把厚羽绒服换成薄羽绒服。总之她会比别人穿得厚些。
可今年,奇异的,她不觉得冷。她把羽绒服也换下来了。而且她也发现最近她的手脚没那么凉,时常热乎乎的。
孕妇的火力壮,这是孩子给她带来的热力。她甚至隐隐能感到,在她的身体里,有些奇妙的反应在发生。有什么被填补了,有什么被修复了。
真奇妙。
可她依然没有想好。
如果留下这个孩子,她的工作势必要受很多影响,她的生活更是全盘改变。她想不出为什么要留下这孩子。
她还在努力想。
走近了自己的车,她忽而站住,蹙眉。
「你来干什么?」她问。
南思文把烟头扔在地上,看着她。
「你还好吗?」他问。
顾清夏面无表情:「我好不好不需要你管。」
南思文抿抿嘴唇没说话。
顾清夏就要绕开他。
南思文忽然开口:「李盛他溜冰,你知道吗?」
顾清夏的脚步骤然顿住。
南思文又补充道:「你知道冰是什么吗?冰就是……」
顾清夏遽然转身,目光锋利:「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思文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她,半晌,道:「你知道?」
他发怒:「你知道,你还跟着他!」
顾清夏盯着他透出怒意的眼睛,沉默一会儿,哂道:「那是我的事,干你什么事!」
南思文咬牙。
干他什么事?是的,干他什么事?他有什么立场来管?
这就是他的悲哀之处。在他的心里,总是无意识的把她还当成他的媳妇,总觉得她哪怕是离开了他,他跟她之间也有着切不断的神秘的牵连。
可那其实只是他的错觉。於顾清夏,南思文实实在在是一个与她的生活不相干的人。
南思文深深的吸口气,咬牙道:「你别叫他给你带下去,你要是沾了,谁都救不了你!」
他见过溜冰的女人是什么状态。她们已经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平常的人,哪怕是当坐台小姐的,都多少还会有羞耻心。溜了冰的女人,已经没了廉耻,没了人类最基本的尊严。
他深恐顾清夏会落到那一步。
然而顾清夏并不领他的情,她冷冷的看着他说:「我没那么蠢。也不劳你操心。你以后别再来找我,我就谢谢你了。」
她对他的排斥溢於言表,语言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割着他的皮肤,生疼。
他因此没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小腹。
顾清夏绕开南思文,上了自己的车,打着火。她没立刻就起步,反而放下了玻璃窗。
「南思文……」她看着他的眼神很冷漠,他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的人。
「我就是不和李盛在一起,」她冷酷无情的戳穿南思文不愿意去想的真相,「也绝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她说完,就挂上档,离开了。
南思文站在那儿,脸色发白。
与他相反,在去公司的路上,顾清夏却觉得她彷佛拨开了这些天缠绕着她的迷障,她的脑子,忽然清晰无比。
她被男人们绕进去了。她顾虑得太多了。而她其实,根本不必在乎他们。
李盛也好,南思文也好,她其实根本不用顾虑。
因为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她谁也不靠!她靠自己!
她之前一直在思考的都是「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在见到南思文之后,她忽然开始逆向思维。
她开始思考,为什么不留下这个孩子?
这是她的孩子。
这是与她血脉相连,在她的身体中孕育的孩子。
从前,她是被形势所迫,不能让那两个孩子出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一个人,一样能养活这孩子!
她能给这孩子撑起一个家!
她能!
中午李盛来接她。顾清夏坐进李盛的车里,眼神清明。
她平静的告诉李盛:「我想好了,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李盛的眼中就有了笑意,他的开心发自内心。
但是顾清夏随即就又无情的给他以打击。
「但是我不会跟你结婚。」她说,「我的孩子,不需要爸爸。」
「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