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看着楚实的眼睛,祈求道:「表哥,以前我没得选,这一次让我自己选好不好?我欠着阿令的情,一定要还的。」
季泠的一生似乎总在偿还各种各样的情,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所以她总是低着头,
「那我的情呢?一丝一点都没办法打动你吗,阿泠?」楚实道,「一切都已经重新开始了,再也没有成康,没有任何人,我想你保证。」
「可是我心里什么都记得。」季泠道,「表哥,这辈子你要补偿的不是我,而是成康。那是你欠她的。这一次,应该是没有我,没有其他人,你好好儿地对她,你们夫妻联手一定能更快让天下百姓有安乐生活的,而我只会拖累你。」
「我不是在补偿你,阿泠。」楚实顿了顿,「欠成康的我会还,你不要觉得是你的错。」
「可我若是再嫁给表哥的话,我们也只能过程上辈子那样,两个人都那么无奈。」季泠道。
「韩令就那么好么?」楚实质问,「他爲了得到你,丝毫不顾及你的身体,给你用了虎狼之药,才让你不再沉睡,年纪轻轻就去了,就这样你心里依旧只有他么?」
楚实何等骄傲的人,哪怕在季泠死的时候,也没当着她的面说一句韩令的不是,可这一世他明明比韩令早了那么久,再也没有犯过任何错,可依旧赢不回季泠的心,他岂能甘愿。
「都是我让他那么做的,我就想看看冬天的雪。」季泠道。与其漫长地沉睡,人生里再也没有秋冬,季泠更愿意把生命全都集中在几个月里。也正是因爲知道命不久也,所以她在将混乱的思绪理清之后,依旧和楚实生活在一起。
她就是想让他明白,她没什么好的,跟她生活毫无趣味,她再负担不起楚实的情意。
季泠撇开头,「韩令太傻了,明知道我也活不了多少日子,可他还是选择了保全而自杀。」
韩令,韩令,季泠的话里全是韩令。楚实的拳头在袖口中紧了又紧,最后却不得不放松,「阿泠,在西安之前,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对你都没有任何意义吗?」
季泠的眼角滑下泪滴,「在放弃的时候,对表哥而言,那不也是毫无意义的吗?」
终究是意不平的。有再多的大道理,也说服里不了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楚实点点头,有些恍惚地道:「你能这么说就好,就好。」他宁愿季泠恨他,也不愿她风轻云淡地看待自己,看待他们的一切。只要知道她曾经是在意的就好。
楚实苦笑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退让如斯。
「这一生我若是成全你,阿泠,奈河桥上可不可以喝了孟婆汤,我们真正的一切重新来过?」楚寔道。
楚实终究是舍不得逼迫季泠的,只要她不愿意,哪怕他再不舍得,也不会勉强。
季泠含泪点了点头,「但愿再也没有下辈子,若是有,也但愿我再不记得从前。」
这样的人生反反复复,好像没有尽头,每一次都是重新开始,却走向同样无奈的结局。
不过好在,季泠和楚实虽然兜兜转转,但楚宿和周容却算得上是圆满了。这一世没有季泠,也没有季乐,楚宿对周容心心念念,此情天可鉴证。尽管老太太不喜欢周夫子,可奈何楚宿意志坚定,最终还是点了头。
周容便成了楚宿唯一的妻子,第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人又不似她母亲那般孤傲,几乎可称得上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了。
在季泠嫁给韩令后,楚宿夫妻的恩爱就更衬托得楚实孤家寡人的凄清了。而楚实也信守承诺从此再也没出现在季泠的身边。
两个人从此天各一方,楚实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到了陕西。
成康正是人生里最鲜艶的时候,美得不可方物,璀璨夺目,更难得的是几乎可以说事事如意,样样顺心。她的人生就好像被老天特别眷顾一般,但凡她要的,总会那么瞧就能发生。
而但凡在她有什么危险的时候,也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英雄救美。
赛马宴上,成康正跟自己的表姐何许说自己昨日骑马遇险的事儿,「真的就那么巧,我刚摔下马,那人就奔了过来接住了我。事后也不要任何奖赏,就那么消失了,你说怪不怪表姐?」
何许道:「是不是你爹派来暗中保护你的人?」
成康摇摇头,「若是有,我爹肯定会告诉我的。」
何许道:「那可能就是你命好把?你啊从小到大每次劫难都有贵人相助,定然是大富大贵之人。」
成康笑道:「表姐就少打趣我了,什么大富大贵,我还要怎么大富大贵?我就是觉得这事儿也太巧了些。前几次的事儿,那时候我年纪太小记不清了,可我总觉得……」
「好啦好啦,总不能是有谁暗中喜欢你,所以处处留意你、保护你吧?」何许玩笑道。
而与此同时,北原正在跟楚实回报,「昨日,成康县主遇险,属下来不及安排,只能自己出面了,县主恐怕会认出我来。」
楚实点点头,「那你就不必跟在我身边了,先去湖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