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峥回到部队的时候,就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因为路上的战友都在看他,而且还只是看他的脸。
“季营长,你这是被马蜂蜇了”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这会都不成样子了。
季长峥摸了摸脸,还有些肿痛,显然是被腌制过头了。
可不是腌制,大蒜辣椒白酒,腌菜的好材料。
当然,这话他是不可能和战友们说的,因为要脸。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吧”
说完这话,便匆匆的离开了。
他到宿舍楼的时候,温指导员竟然不在,这让季长峥有些纳闷,这个点不在训练的时间范围内啊。
他刚把东西放下,外面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长峥,你怎么还在这里”
“新领导训练点名了,快去。”
说完,竟是不等季长峥,直接三两步下了台阶。
季长峥意外了下,旋即,把那礼物放在柜子里面,这才换上衣服,去了前面的训练场。
他到的时候,他们营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他巡视了一圈,倒是没看到新教官。
只是,看到了温指导员对着他挤眉弄眼。
季长峥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怎么突然集合了”
温指导员看了一眼台子上,新领导还没出现呢,他便压低了嗓音,“说是和大家混个脸熟,点点名。”
说到这,他看向季长峥的脸,“你这脸怎么了”
看惯了季长峥那一张,过于英气俊美的脸,冷不丁的肿成发面馒头,他还挺不习惯的。
季长峥轻咳一声,“马蜂蜇的。“
这话一说,温指导员更奇怪了,“你不是去见你兄弟了吗”
“见你兄弟路上遇到马蜂了”
这让,季长峥怎么说
他能说是被他兄弟,那一口生化水给腌入味了
不能说,不能说。
好在台子上走过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人不认识,但是个子极为魁梧高大,一身铁血和冷峻,让人看着就怕。
而他身旁跟着的是周参谋,周参谋一到,便主动介绍道,“这位是从秘密部队出来的陈团长,接下来,大家的训练以及实战,将会全盘交给对方。”
陈团长站了出来,他年约三十出头,面冷严肃。
“大家可以喊我陈团,也可以喊我老陈,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家的训练将会交由我,在我这里,不合格者淘汰,不服从命令者淘汰,不服管教者淘汰。”
“听明白了吗”
这话一落,下面齐刷刷的应了一声,“明白。”
“好。”
陈团站的笔直,双手置于小腹处,声音沉着冷静,“我喊到名字的人,出列。”
“是”
“季长峥”
“到”
季长峥一身笔挺的出列,朝着对方敬礼,“陈团。”
目光平时前方,此刻的他,没了平日的玩世不恭,脸上带着坚毅和冷峻。
“不错。”
陈团打量了片刻,露出肯定,“不愧是尖刀营的尖子。”
季长峥,“谢谢领导肯定。”
陈团从台上跳了下来,直接脱掉了身上的外衣,“过来,过两招”
在部队这个地方,大家都是手底下见真章。
当然,脑子好当然也能吃得开。
季长峥嗯了一声,随即松了松衣领子,随之而来的是外衣被他随意的扔在了一旁。
双手握拳,以一前一后的姿势发出猛烈的进攻姿势。他一动,胸口至腹部的肌肉线条倏地鼓起,将面前的衬衣扣子生生的给崩坏了两颗。
露出了贲长有力肌肉来。
陈团长眼见于此,迅速防守,两人以肉相搏,拳拳到位。
砰
呼
拳头随着空气破发而出,竟发出一股颤音来。
那是拳风。
足足十分钟后,陈团长主动开口,“不打了。”
他看着季长峥,眼里的欣赏给为浓烈了,“是个不错的苗子。”
接着,他目光定格在对方那红肿的脸上,“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季长峥思忖片刻,在领导面前,他说了实话。
“我兄弟弄的。”
这话一落,陈团长有些惊讶,要知道他可是从秘密部队出来的,但是季长峥在他手里,却能打成平手。
那能把季长峥的脸,按在地上打的成这个熊样子的。
那他兄弟得有多厉害
陈团长反应的快,很快便有了惜才的心思,于是他便说了,“你那兄弟入伍了没合适的话,把他介绍到部队来。”
像是季长峥这种身手好的单兵,他们部队不嫌多。
季长峥,“”
季长峥沉默了片刻,婉拒,“她怕是不方便。”
陈团长倒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他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聊,直接开始点了下一个名字。
半个小时后。
点兵结束。
陈团长站在台上,说了一声,“解散。”
待队伍解散后,季长峥就被人追上了,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温指导员。
“不是我说,季长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你不是说你那脸是马蜂蜇的”
季长峥随手擦了擦汗,“逗你呢。”
温指导员,“”
“你真不够意思。”
季长峥叹了口气,“你没发现吗咱们这新来的领导,目光如炬,在他面前我可不能开玩笑。”
他若说自己是马蜂蜇的,按照陈团长的那一双犀利的眼睛,立马会被拆穿。
所以,这是何苦呢。
做人,该战术性迂回便战术性迂回。
温指导员,“所以,你这是看碟下菜”
季长峥长臂一挥,搂着他肩膀,漫不经心道,“你该说我这是和你更熟,所以更肆无忌惮。”
“我这不是和陈团长不熟悉吗”
这个理由倒是能说得过去。
温指导员便不在追究,两人去饭堂打了饭,一起回到了宿舍吃。
只是,吃饭的时候,季长峥咬着一个窝窝头,转身去把柜子打开了,露出他自己的存货。
“看到没”
温指导员正在喝菜汤,闻言便探头看了过去,当看到那两条华子和茅台后。
他完全愣住了。
“季长峥,你这是哪里来的”
要知道,不管是华子还是茅台,这可都是特供票才能买到的紧俏货。
就算是之前的季长峥,算是他们这些人里面豪气的,那也只是抽个大前门。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大前门都是奢侈品。
更别说这华子了。
季长峥挑眉,眉梢间带着几分张扬和得意,“我兄弟送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这话一落,温指导员先是羡慕,随即,脸上便是古怪。
“你脸上的伤,也是你兄弟打的你挨了一顿打换来的”
那这代价有些大啊。
季长峥窝窝头都不咬了,呸了一口,“你胡说什么呢”
“我兄弟送我,那是为了感谢之前帮我,还有我这脸,可不是我兄弟打的。”
“那是怎么回事”
温指导员打破砂锅问到底。
季长峥当然不会说,他是被对方喷了一口,腌入味了这才导致整张脸过敏肿了起来。
他揉了揉发痛的脸,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告诉你。”
温指导员嗤了一声,朝着他们宿舍门外面喊道,“季长峥这货,又弄来了华子和茅台,大家快来啊。”
这话一喊,接着就是一阵飞快的脚步声,不到一分钟,季长峥就被人架了起来。
“来来来,拉着老季,快去看看那华子长什么样”
这下,季长峥一张好看的脸,都跟着被气绿了,“那是我兄弟给我的,你们别抢。”
这话一说,旁边的猴子就说了,“老季,你兄弟就是我们兄弟,是不是啊”
季长峥不期而然的就想起来了,沈美云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一想到他兄弟,也要给这群家伙当兄弟。
哪哪哪都不自在了。
他顿时挣脱了束缚,玩命的一样把华子和茅台,全部抢了过来,“滚滚滚,这是我兄弟给我的,都别碰。”
看到他这副反应,大家顿时惊呆了。
“艹哦,季长峥,知道的是你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媳妇送的。”
“你至于吗”那人揉着胳膊倒吸气,“你这是动真格的啊”
季长峥掀了掀眼皮,慢调丝缕的把东西全部给包了起来,单独放在柜子里面落了锁。
这才,才搬个凳子堵在柜子门口,漫不经心道,“来来来,你们抢。”
这语气真的是让人想打人了。
“不是吧,老季,你这就过分了。”
战友们骂骂咧咧。
季长峥大开大合地坐着原地,修长的腿就那样随意的放着,“动我兄弟送我的东西,就是动我媳妇。”
这话一说,大家瞬间安静。
用着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他们部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是对方媳妇送的东西,一般大家都不太会去动。
因为,这是人家姑娘的心意,也是他们两个人的美好见证。
大家就是在怎么乱来,也不至于去动这个。
所以,当季长峥把这话说出来以后,不说别人了,就是温指导员都懵了片刻。
“季长峥,你把你兄弟当成媳妇来看待啊”
季长峥挑眉,反问,“不行”
这下,大家都蔫巴了下去,朝着季长峥竖起大拇指,“行,你真是太行了。”
看来大家以后要和季长峥保持距离才行。
不然,这货要是把他们当媳妇怎么办
季长峥可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了,定然不在会是这个表情。
他摸着那柜子,想着里面的茅台和华子,想的却是,下次什么时候在和他兄弟见面呢。
那边。
沈美云从国营饭店搭公汽,去了公社大队部后,又给社员们上了一节课,下午快五点的时候,又搭了拖拉机回到前进大队。
老实说,这拖拉机着实颠簸,一路回去后,她只觉得自己这屁股都快被颠成了两瓣。
有些痛。
她这边刚下了拖拉机,那边陈秋荷便领着绵绵,站在大队口等着。
一老一小,背影被拉的老长。
这让,沈美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在看到沈美云回来后,绵绵顿时极为惊喜的冲了过去,“妈妈,妈妈。”
妈妈不在的日子,绵绵每天都在等妈妈啊。
沈美云抱着绵绵,轻轻地贴了贴后,这才朝着陈秋荷走了过去,问道,“妈,在这边还习惯不”
这算是她父母来前进大队的第一天呢。
陈秋荷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还成,大队的人都很好,我在猪圈那边忙活,社员们过去找我唠嗑。”
这一天下来,日子倒是过的也很快。
在这里,倒是没人瞧不起她,也没人觉得她是臭老九。相反,当得知她以前在北京教书,教的还是大学生后。
大队的社员们,不少都对她非常尊重,并且还说,难怪他们家沈美云能够考上大学,原来这是家学渊源。
现在美云去公社讲课去了,一下子成为了全大队的骄傲。
当母亲的,陈秋荷听到别人夸她女儿,比夸她自己还高兴呢。
沈美云听到这,她忍不住笑了,“您能和他们说到一起就行。”
她还担心,她妈和大家相处不来呢。
陈秋荷摇头,“这里的人民风淳朴,为人厚道,生活在这里很不错。”
有了这话,沈美云就彻底放心了去。
回去的路上,陈秋荷倒是想起来了正事,“你去见到那位季同志没人怎么样”
沈美云咬着还是热辣辣的嘴唇,思索半天,“是个好人,长得也不错,就是”
就是什么,她也不太好说了。
陈秋荷瞬间明白了,她笑,“是个好人就行,人帮了我们这么多。”
老实说,她对季同志的感官不错。
沈美云嗯了一声,黄昏下,陈秋荷这才注意到女儿的嘴巴,似乎有些肿了,“你这嘴怎么了”
沈美云叹了口气,“去吃饭的时候,吃了辣椒。”
陈秋荷倒是没多想,她思索了下,“那以后若是有机会,把对方请到咱们家吃饭的时候,多给他做点辣菜。”
沈美云心想,那肯定是没机会了。
沈美云她们没急着回去,而是去了一趟知青点,因为沈怀山在知青点给候东来看病。
刚好,她也算是回去看看知青们。
沈美云到的时候,知青点正是热闹非凡,不少人都围着沈怀山和候东来。
沈怀山正在炕上,低头检查着,候东来一脸的紧张和忐忑,“怎么样”
“沈大夫,我这脚踝还能好吗”
沈怀山仔细查看后,又敲了敲上面的石膏,敲的时候,候东来只觉得脚外面在震动。
“疼吗”
候东来摇头,“您敲的地方不疼。”
“但是我那脚踝的位置,撕心裂肺的疼。”
尤其是到了晚上,疼的睡不着觉。
沈怀山闻言,嗯了一声,又敲了敲脚踝的位置,“是这里”
“对对对,就是这里,里面火辣辣的疼。”
沈怀山心里有谱了,“你这骨头在复位修复阶段,所以会疼,也是正常的。”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石膏,“你这脚如今也打石膏了,我也不能给你拆开看,只能说等一百天后,我给你拆开检查下。”
“看下你恢复的情况。”
见候东来还是一脸的担忧,他便直说了,“你是去市里面医院做的检查,你要对那医生有信心。”
“就算是我来给你看病,也无非是给你打个石膏,剩下的只能说,让你自己回家慢慢养着长。”
候东来正是不放心,小地方的医生,所以在得知沈美云的父亲,是首都医院骨科极为出名的大夫后。
他便第一件事,让人把沈怀山请过来,帮忙检查一下,看看之前有没有哪里治的不好。
万一有问题,趁着现在还早,推翻了重来,那也是有时间的。
所以,他在听到沈怀山这话后,也就彻底松了一口气,“沈大夫,您是说我这腿脚没问题”
沈怀山嗯了一声,起身洗干净了手,这才说道,“这段时间你好好养着,腿脚不用用力,有条件的话记得每天喝点大骨汤。”
“有助于骨头的恢复。”
眼见着候东来彻底绽放出一丝笑容来,沈怀山也就彻底放心了去。
他们当大夫的不止是要医术了得,更多的时候,他们充当的是心理医生的角色。
要负责消除病人的担忧,让他们彻底安心的养伤,从而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哪怕是沈怀山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两句话,却让候东来和乔丽华都感激的不得了。
乔丽华更是把平日攒着的鸡蛋,一口气拿了五个出来,递给了沈怀山,“沈大夫,这个您收下。”
沈怀山只要了两个,剩下的则是退回去了。在前进大队给人看病,不像是以前在首都是收钱的。
在这里给人看病,通常来说,都是用物品作为交换,例如鸡蛋啊这些。
见他不要,乔丽华却不依,硬生生地塞了五个鸡蛋过去。
“这是您应得的。”她知道的,在首都这种地界,这五个鸡蛋的价格,甚至都不一定能挂得到沈怀山的号。
毕竟,沈一刀这个名字,不是白叫的。
沈美云看着他们让来让去,她便说了,“爸,你就收下吧,你要是不收下,乔知青今晚上怕是睡不着觉。”
有了她在中间打圆场,沈怀山这才收下了五个鸡蛋,但是他却说道,“三天后,我在来给你复查一次。”
不白收对方的鸡蛋。
候东来和乔丽华听到这,自然是觉得划算的。
只是,在沈美云准备随着父母离开上山去的时候,乔丽华喊着了她,“沈知青。”
沈美云有些讶然,“怎么了乔知青还有事吗”
乔丽华嗯了一声,她思忖了片刻,到底是开口了,“沈知青,你知道季知青要离开了吗”
沈美云哪里知道,她摇摇头,“他要去哪里”
这才是乔丽华想说的,她眼神有着担忧,“说是要去上次那个小姑娘家附近,去当老师。”
沈美云听到这,下意识蹙眉,“季知青决定了”
那小姑娘是谁,她是在清楚不过的了,对方正是女主林兰兰啊。
乔丽华点头,“是啊,刚季知青回来,去找老支书说这件事了,沈知青。”
她语气郑重,带着几分拜托,“那小姑娘我瞧着有些邪门,季知青随着对方去当老师,这不一定是好事,我瞧着你和季知青关系不错,不如去劝劝对方”
沈美云犹豫了下,但是她到底是想明白,这里面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的。
而且,季明远的态度,说不得将来也关乎着她女儿。
沈美云其实不太明白,季明远当出下乡的心思很坚定,来建设农村的心思也很坚定,怎么就和林兰兰,回去过一次。
突然就这么大的变化了
这种变化,将来会不会影响到她女儿,沈美云不确定起来。
抱着这个心思,沈美云让沈怀山和陈秋荷先回去。
她自己则是去找了季明远。
也是巧,季明远刚从老支书家出来,便遇到了沈美云。
四目相对。
他停顿片刻,“沈知青。”
沈美云点了点头,“我听乔知青说,你要去别处当老师了”
季明远嗯了一声,垂下眼睫,细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沈美云思索了片刻,问道,“是因为林兰兰吗”
听到这,季明远猛地回头去看她,眼神显然是带着几分疑惑。
对方怎么知道。
他找到一个草垛子坐了下来,随即,声音才慢慢地响起来,“沈知青,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就是宿命感。”
听到这话,沈美云心里一沉,“不可违背吗”
季明远摇摇头,“我尝试过。”
然后,头痛欲裂,整个人都要爆炸的那种。
他对林兰兰的话,是不可违背的,他一边抗拒,一边又不得不服从。
他很矛盾,也很纠结,但是身体却更为诚实。
这让,季明远茫然的同时,又有几分怀疑。
沈美云脸色微微变了下,如果季明远姑且是这么一个反应,那么绵绵呢
身为头号恶毒女配的绵绵呢
她能抗拒这个所谓的宿命感吗
沈美云不知道,她有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要保护好她的女儿啊。
告别季明远后。
沈美云满是忧心的回到家里,眼见着绵绵在院子里面,无忧无虑的玩耍,她当即松了一口气。
只是,当天夜里,绵绵便从炕上满头大汗的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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