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量猎奇, 介意慎入
明月楼主曾经说过,在那距今太过遥远的时代,雪山神女所在的北地曾经是神州大陆最繁荣昌盛的文明。北地山民们修建了链结天际的桥梁与台阶, 征服了雪山将其驯化为自己的家园,更甚者, 他们还掏空了一整座山峰,为自己的神明建造了一处宫殿。
但唯有亲眼所见之时, 才能明了那究竟是何等宏伟壮丽的奇观。
宋从心牵着拉则站在山的这头远眺着山的那头, 十数道相连的铁索自山崖上垂悬而下,如凌云飞渡般隐没云层。远处,云海环绕的雪峰被生生挖空了一整面山壁,与雪同色的长白石筑成的宫殿镶砌在山岩之间, 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恍若一色, 就好似这座雪峰生来便是这般样子。
山间云雾缭绕, 与雪峰融为一体的宫殿便也在云海之间时隐时现。若有信众不远万里而来,只怕是会将其错认为天上宫阙。而从宋从心所在的方向望去,便会发现白石宫殿的建设是契合雪峰的尖塔形, 顶端镂刻着光辉的法轮。借助深浅不一的山石与多色琉璃碎片组成的块状图案, 那座宫殿从此处望去,竟宛如一位舒展双臂、身后法轮普照的神女。
她是如此慈悲祥和,就这样娴雅端肃地伫立于群山之间,向尘世展开自己的怀抱,宛如一位无私的慈母。
这便是神州最古之神,妙殊善法长乐天之主的神殿。
“拉则,你要带我去哪儿”眼见着拉则不管不顾地朝着铁索桥跑去,在她毫无顾忌地用被冻得通红的手指去触碰冬日的铁索之时,宋从心伸手将这瘦小的孩子抱了起来, “阿金寨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寿命,到了。”拉则坐在宋从心的手臂上,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宋从心的脖颈,“神,收回,恩赐。”
宋从心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那些在黑夜中蠕动的百足,不由得面色微变“被收回恩赐的人会死吗”
“死唔不会。”拉则思索道,“他们,还活着。一直,活着。”
宋从心不明白拉则的意思,拉则不仅有言语交流障碍,并且还极度缺乏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常识。她就像是被野兽养大的狼孩儿,只有求生的本能与个人的爱憎,人类社会的道德伦常于她而言都是陌生且无用的虚无之物。
但事到如今,原路折返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宋从心看着远处巍峨宏伟的宫殿,不知是不是因为拉则在身边的缘故,她感觉自己似乎没有那么畏惧了。宋从心踏上了铁索桥,示意拉则到自己背上去,女孩肢体灵活柔韧,轻而易举地便翻到了宋从心的背上,抱住了她的脖子。这下子,宋从心终于可以空出一只手来拿自己的武器了。
山的那边会有什么背着女孩的宋从心踏过铁索,步履轻盈如凌于云间的白鹤。
她穿过缥缈的云海,人也好似在逐步远离世俗。她似一只轻盈的鸟儿,飞往她的山,飞向慈母温柔的怀中。
雪,下得有些大了,在地上厚厚地积了一层。十座铁索桥最边缘的一座旁耸立着一座被雪掩埋的石碑,并没有被步履匆匆的过客注目。直到一阵山风拂去那岩上的碎雪,被时光研磨得粗粝模糊的石碑才显现出古老神诡的文字。
舍身崖无回路
舍身布施之崖,有去无回之路。
另一边厢。
宋从心没有按时归来,第一个察觉到不对的是楚夭。
然而,在楚夭掐着时间不停朝外张望,试图与同伴商量一二时,她才脸色很臭地发现自己的另一个队友竟然也不见了。
“我的两位旅伴,稳重靠谱,在团队合作方面极擅单兵作战。”楚夭苦中作乐地记了两人一笔,她不敢擅自出去寻找队友的踪迹,万一自己不小心坏了事或是刚好彼此错开可就糟糕了,因此她只能满脸焦急地在竹楼中干熬着。
直到夜色渐渐深了,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楚夭已经摁捺不住了。兰因也就罢了,但宋从心是什么性子楚夭还是很清楚的,若不是遇见了无法袖手旁观的特殊情况,那人说什么都会回来报个平安。没有按时回来,唯一的可能便是出事了。
尽管以那位的能耐,楚夭也想不到这世间究竟有什么能伤到她。但担心这种事是没有什么道理的,更何况楚夭本就不是理性之人。
就在楚夭准备出门寻人之时,凑巧,一声不吭便消失了大半夜的兰因裹挟着满身寒风回到了竹楼,发现竹楼中只有楚夭时他还微微一怔。
“图南没有回来”楚夭急得跳脚,“她肯定是出事了,不然她至少会回来跟我们说一声的。”
楚夭对宋从心品行的肯定是外人无法理解的,但不知为何,兰因竟也毫不犹豫地认可了楚夭的推断“去村里。”
两人顾不得其他,二话不说便赶往了村寨,他们找到了阿金的家,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屋舍与押在书桌上的书信。
“她去了山的那边。”从家书上的指痕与房舍内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兰因很快便推断出了图南的去向,“她想救阿金,所以来不及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