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问你大哥去,我刚刚走神了,我没听清楚。”
确实听懂了的太子“”
啊这他要怎么说,难道告诉弟弟说江离把会稽公主拖走,可能是拖下去“泥耳笼首”、“捶胁签爪”吗
这是能说的吗
会稽公主被拖走了,这个瓜似乎就这样在一皇子一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中结束了。
湛兮走出了戏曲中的“鬼步”,准备要无声无息地溜走。
是时候回将军府去享受躺平撸猫猫的咸鱼生活了,瘫个天的再打开看看这个“秋季任务”的奖励是什么东西,再继续瘫了十来天,玻璃工匠的全国交流大会也要开始了
但是湛兮就快要到大门口的时候,被太子拽了住了。
湛兮怒目而视“你撒手”
太子回头摇人“一弟曹国舅准备偷偷溜走”
一皇子闻声瞪了过来“小舅舅你停下你怎么可以这样阿耶阿娘说你要吃了晚膳才出宫的还有,那把刀,后来呢它是大夏国主打造的,后来怎么到你手里了,你都没说完”
一皇子简直出离愤怒了,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每一步都走得很大力,用尽全力去踩地板,仿佛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不满,并且营造出自己很可怕很强大、可以威慑住湛兮的气场来。
眼看着他们三个又聚拢成一团了,曹贵妃掩嘴笑了笑“还是小孩儿好,精力充沛无处撒欢,不像我们两个,老咯老咯,我们回去睡个午觉吧。”
永明帝自是无有不应,与爱妻执手,两人准备默默离开。
怎料湛兮忽然大声说“我是你小舅舅我又跑不掉的,我迟早会告诉你大夏龙雀刀的所有过往的,但是我现在没有酝酿好,给你讲岂不是没办法讲得绘声绘色”
“诶对了大虫儿,方才江离说你从前见过的那个名字里有个兰字的姐姐,是他亲妹妹呢,你难道不好奇这其中关系吗”
“这其中关系”一皇子歪了歪头,“什么关系”
“就比如说,这个兰姐姐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想不开投河自尽啦,她母亲是不是真的觉得女儿做得不对才引火啦,江离的脸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啦”
“诶有道理,我想知道”
“那你要问姐夫啊”湛兮大声哟呵,然后锁定准备溜走的那对夫妇,“哎呀姐夫姐姐你两要去哪呢”
一皇子一回头,发现他阿耶阿娘已经快要看不见身影了。
湛兮怂恿地说“快追过去啊大虫儿,江离是姐夫手底下的人,除了姐夫,谁知道他的过往呀”
“阿耶阿娘你们等等我”一皇子果然拔腿就追。
默默注视了全场的太子“这算什么”
“这算祸水东引啊。”湛兮擦了擦额角的汗。
“你怎么能说於菟是祸水呢”太子皱眉谴责。
湛兮扶着自己的老腰“你看看他整日精力无穷、活力无限的模样,再瞧瞧我这春困秋乏、筋疲力敝的状态,他整日就念着要折腾我,难道不算是在祸祸我”
太子恍然大悟“原来你对自己的虚弱有如此深刻的认知啊”
湛兮“”我看你是屁股痒,找打
湛兮最后也没能出宫,因为被他“祸水东引”的永明帝直接派人把他给“请”到了立政殿。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拼拼凑凑后,湛兮听了个完整的故事
江离出身官宦之家,祖上也曾显赫过,但近百年来没落了,后来他当官的亲爹拿着文书到外地上任时,遭了土匪,死在了异地他乡。
江离还有妹妹和母亲,因父亲惨死,母亲几乎要哭瞎了眼睛,家里更是一落千丈。
不过好在父亲生前就已经给她妹妹江兰定好了婚事,对方是父亲同僚的儿子,两家知根知底。
那家婆婆也常说,他妹妹嫁过去,便如同到了自己家一样,她不是恶婆婆,将他妹妹视作亲女儿,对方诚恳至极,江离信以为真。
送妹妹出嫁后,江离拜托妹妹与妹夫一家闲暇时多多照拂母亲,之后他便辞别了母亲,南下寻高人习武,欲要为父报仇。
多年后,江离终于血洗了那个山寨,快马加鞭地往家中赶,而等待着他的,是燃烧起熊熊烈火的“故居”。
邻里说的那些埋汰话江离没听进去,但他听到了母亲还在里头,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他的脸就是在那时候被烧毁的
他回来得很“及时”,妹妹昨天刚“投河”,母亲今日才“”,一切蛛丝马迹都还有迹可循。
他回来得很不及时昨日妹妹死了,一尸三命今日他从火海中抱出了母亲,她已经被烧得炭黑
说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妹妹一直过得不好,那个在江离的面前表现出“一十四孝好夫君”模样的妹夫,不过是天下男儿中最下作最恶心的那一批垃圾罢了。
从前他们家亏待这个儿媳妇也就罢了,谁叫她死了爹,哥哥还远在他乡呢
后来妹妹的公公升官了,他们家甚至能参加宫里的筵席,哪怕只是坐在最末等的角落,那也是今非昔比了
妹夫从前与窑姐儿花天酒地的时候,婆婆虽看不上这个没了娘家帮衬的儿媳妇,却也更厌恶青楼女子。
可当丈夫升官了,儿子居然勾搭到了一户高门庶小姐,孩子都怀上了那也不能怪她这个婆婆心狠,实在是江兰挡道了啊
是,江兰也怀了孩子,可她这死了爹、兄长又没能有出息的女人的孩子,能和人家高门庶小姐的孩子比金贵吗纵使那位高门庶小姐已经三嫁又和离,但婆婆依然觉得人家是个香饽饽。
所以,正如湛兮听到江离那句“那是在下亲妹”的时候猜测的那样,所谓的想不开投河自尽、所谓的因女儿丢脸而引火全都是他杀。
江离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像血洗山寨一样,血洗了妹夫家罢了,再像他们给他家放火那样,礼尚往来地把火放了回去。
一皇子捧着脸,眉头纠结地扭来扭去“那,那个高门庶女呢”
“她不无辜,杀妻弑岳母一案,有她暗中的推波助澜,”永明帝说,“不过她不是死于江离的手的。”
“咦不是江离杀的,那是谁杀了她”一皇子惊讶抬头。
太子说“应该是她自己的家人吧。”
虽然本朝民风开放,鼓励女子再嫁,但是如那女子那般出生名门却准备低嫁,低嫁就算了还用龌龊手段弄出那么一遭来。
她家里人恐怕会觉得像是在睡梦中被塞了一嘴的苍蝇那么恶心,而且如今对方的哥哥已经杀疯了,那只好让自家女儿忽然“善良”一回,幡然醒悟,自尽而亡了。
此举能将一切及时打住,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唉”一皇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都是郁结。
看来对他来说,这个瓜不仅不香,它还是苦的。
看见一皇子这副模样,永明帝就说“早说了你不爱听这些,你非要听,现在难受了吧”
湛兮眼珠子一转,模仿着曹穆之的语气,说道“有何要紧大虫儿不是小娃娃了,我姐姐比他稍大一点的时候,已经惯看闺中密友拳打继弟,智斗后母了”
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却忽然被点名的曹穆之,被迫惊醒。
听了一耳朵后,她总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诶,这不是她之前说过的原话吗
她嗔怒地又是笑又举着手要去捏湛兮的脸蛋“好你个金童子你拿姐姐寻开心来了。”
湛兮抱头鼠窜,一边大声为自己辩护“大虫儿是姐姐的孩儿,虎母无犬子,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早点了解一下,开开心智也是好的我是这个意思啊,这说的不对吗”
午膳后略微歇息了一会儿,曹穆之便让一皇子和太子这两孩子各自回去休息,她叫人把湛兮带下去在他从前住的那个屋子里午睡一番,下午醒来吃了晚膳再回去,可湛兮却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姐姐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不是啦,”湛兮上前抱住曹穆之的胳膊摇了摇,脑袋开始像猫儿似的蹭蹭,“我只是还想问姐夫一点事。”
“你姐夫忙得很,很多事还没处理好呢。”
“那也不急在这一天,”永明帝冲湛兮招了招手,“来,金童子过来,说说看还想知道什么”
湛兮走了过去,搬着椅子在永明帝身边坐下“江离怎么会变成姐夫的不良人的呢”
“他复仇后就束手就擒了,大理寺将卷宗呈给了朕,朕看过后觉得他虽杀人如麻、恶贯满盈,但一切都事出有因,他只是为了报仇雪恨,妹夫一家无关此事的丫鬟小厮他都放过了,事后也不曾逃窜,视死如归地引颈受戮”
永明帝叹息了一声“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非他要作恶,而是他人逼迫着他拿起屠刀,既如此,朕便决意要给他赦免。”
正如湛兮猜测的那样,所谓“不良人”就是字面意义,“不良”即是有“恶迹”在先。
大雍历代皇帝赦免这些穷途末路的穷凶极恶之徒,抹去他们的过去后,征用他们充任自己见不得光的暗中利刃。
用于保护自我,也用于监察百官他们的作用在于皇帝想用他们做什么。
他们对皇帝的忠诚,根源于他们已经“人间蒸发”,穷途末路,唯有依附皇帝,得到他的赦免才能作为一个见不得光的东西继续存在人世间。
而江离作为这个神秘组织的管理者,被称之为“不良帅”。
不良人的人数不多,因为先帝手上那一批不良人和宦官集团明争暗斗的时候,就死伤不少。
到了永明帝手上,他仔细研究过卷宗后,觉得而有些人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他们无苦衷,作恶是纯粹的恶,不值得被赦免为不良人,举刀就噶掉对方;
而有些人确实情有可原,年纪也不小了,永明帝就让他们退到了一线,按永明帝的描述,湛兮觉得永明帝在进行有效资源利用退居一线的留下来当教官了,什么金丝猴组织形态
还有一些人实在厌倦了皇权的争斗,永明帝让他们自废武功,给了他们新的身份离开。
这一番操作下来,留在永明帝手中的不良人就很少了,而永明帝登基才八年,他又是宁缺毋滥的性格,一天到晚搁那儿筛筛选选的,也没能让不良人壮大起来
至少,比起后世的锦衣卫、东厂西厂,他们的人数实在不够看的。
湛兮觉得不良人也需要改革一下,虽然都是做一些脏事,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见光是吧可以参照一下后世的锦衣卫啥的嘛,再说了,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得有一条比他们更凶悍的头狼压制着,但凡江离一不小心寄了,永明帝恐怕都不太好找接替。
首先是组织的生源问题哦不他为什么要想这些他不是一条咸鱼吗
湛兮的脸色变来变去。
永明帝关心地问“你这表情是怎么了”
湛兮虚弱“没什么。”
湛兮觉得事情太多了,还是别急着上手搞,起码要把眼前的破事处理完。就在湛兮伸手去拿李子的时候,他眼尖地看到了永明帝的桌子上似乎有一沓纸张不是宫中的样式。
于是湛兮一手拿着嘉庆李在吃,一手非常自然地拿起了一张纸看了起来。定眼一看,他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咦姐夫你这么快就把王黎光的家产私业全部捣腾清楚了不良人效率这么高的吗”
没错,那一沓纸正是王黎光这只肥猪猪的“肥膘”,全是记录他的财产的字迹,大的就是庄子和店铺,小的小到他私库里一个非常难寻的砚台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也太详细了吧看来是他小看不良人了,锦衣卫能晓得官员一夜叫了多少次水,他们不良人也能逮住王黎光手里头有一块上好的砚台啊
永明帝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不是不良人查出来的。”
“那谁调查的大理寺”大理寺这么牛犇啊
永明帝脸色有些古怪“神秘人送的”
“又是神秘人”
“唔,朕对这个神秘人倒是有些猜测,毕竟能如此了解王黎光的人并不多”
湛兮听懂了永明帝的未尽之意了,后世的人们常常嘲笑那些被小三、一奶、情妇等暴雷的贪官,讥讽他们是“每一个贪官背后都有一个贪婪的女人”,如今看来,湛兮是遇上了“每一个被剁掉猪头的废物点心背后都有一个清醒的女人”了啊
“最有可能是这神秘人的,当是王黎光之妻甄氏,”永明帝思忖着说,“明日你姐姐要亲自会她一会,届时真相如何,便能明了了。”
湛兮眨巴了一下眼睛,乖巧地说“姐夫,我突然好想念刁先生啊,感觉有段时间没见着他了,所以明日我要进宫上学。”
永明帝注视着他那格外真诚的眼睛“”
金童子,你告诉姐夫,你是真的想念刁先生,而不是想要奋战在吃瓜第一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