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表示理解,将面片汤喝完,让田姑姑进来收拾下去,又擦嘴净手,这才问谭勇“现在说说看,你又发现什么东西了”
谭勇开口“那广平侯府”
看他这突然开口,又突然收声的奇怪模样,湛兮挑眉,猜测“怎么那广平侯府又偷偷摸摸养了个女人”
“额,这回不是偷偷摸摸的了,是光明正大的。是这样的国舅爷,王氏那位出嫁了的大姑娘,如今新寡了,她带着自家小女儿回了娘家来”
因着这位王家大姑娘,卢家妇毫无遮掩的行径,谭勇没怎么使劲儿,就大概知晓了这一位的事情。
“据说在闺阁时,这一位,就与王皇后不太对付。因着其性情暴烈,而心机城府又又不太足够,所以在早年闹了许多笑话”
永明帝当年答应与王氏联姻的时候,王氏嫡脉有两个姑娘未出阁。
其一就是庶出的大姑娘,这一位年纪稍大,之所以还未出阁,那是运气不好,成了望门寡,当时正在寻觅第二个如意郎君。
其二就是正值妙龄,尚未议亲事的王家嫡出小女王敏君了
说真的,当年王家要是没打算和永明帝结仇,那这位庶出大姑娘真的没半点被选择的可能性。
湛兮完全不理解谭勇口中那些“闹出了些笑话”闺阁争斗。
“她回娘家就回娘家吧,”湛兮无语地说,“怎么,她难不成还想要以二寡之身,三嫁帝王”
“这个她应该是不敢想了,不过她敢想点别的。”谭勇继续尴尬挠头。
“她想什么别的了”
“她使了婆子到铁匠铺要打一把剑用来剑舞的那种剑、最好参照飞将军的宝剑的剑”
湛兮面无表情地看着谭勇。
谭勇苍蝇搓搓手“都是我偷听到的,我当时在和铁匠铺的学徒好兄弟喝酒。”
好嘛飞将军的剑、剑舞
“烂桃花”,原来是你
王皇后的棺材板真的要压不住了,你们这群人,怎么那么多骚操作。
湛兮这边对“烂桃花”虎视眈眈,另一头“烂桃花”本人却也并不想当烂桃花。
广平侯府,后宅。
“您从前让我学剑舞,学飞将军满堂势,我以为是希望我不逊色于世间男儿,三岁伊始,我日日苦练。却不料,您是为了这个您竟然是为了这个”
怒意蓬勃的女孩摘下挂在墙壁上的秀女剑,一把丢在了地上,还愤愤不平地踩了两脚“我今儿个告诉你,我今后不再学剑舞我可作画弹琴,却再不要舞剑”
“住口反了天了你”然而她的母亲却并不受她的威胁,反而还更加强势了起来,要婆子直接将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女儿按住。
婆子嬷嬷就要上前
“我看你们谁敢”卢玉巧捡起了地上的剑,一把脱去了剑鞘,长剑一挥,怒道,“我可是卢氏女你们谁敢碰我”
“卢氏女”王大姑娘发出了一声冷笑,对上女儿含泪的双目,冰冷又残忍地开口,“可是你爹已经死了他死了你闹够了没有一个没有父亲,没有兄长做后盾的女子,倘若找不到一个尊贵的夫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你想清楚了没有”
“我千辛万苦给你找到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去抓住啊我是你亲娘,我还会害你吗你看看你前头的两个姐姐,她们的婚事,哪一个不是个顶个的好,要不是如此,我未生男儿,你以为你在卢家的日子能好过”
卢玉巧只感觉眼眶里的泪水滚滚落下,她忍着喉咙里的哽咽,努力让自己口齿清晰“无论如何,我姓卢,我随时可以回去。”
“是啊,你可以回去。”王大姑娘挥挥手,让婆子们退下,她指着大门,对卢玉巧说,“走啊你走啊有本事你现在就滚回去”
卢玉巧猛地往前跑了两步,却被母亲如同鬼魅一般在自己身后幽幽响起的声音拦下
“你考虑清楚了,你是卢氏嫡脉二房二老爷的嫡三女,你前头还有大房三个老爷的一群女儿,还有二房大老爷的两个嫡出女儿,你还有嫡出姐姐近十个未出嫁而比起有父母为之筹谋的她们,你有什么呢”
王大姑娘明明没有做什么,只是幽幽地说了几句话罢了,可是卢玉巧睁着眼睛,看着的黑黝黝大门外,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看不见的,无形的蛛丝缠住了手脚,让她再难往前迈出一步,哪怕只是一步。
“你爹死了,而你娘我是不会为他守寡的,那个狗东西,他不配我最后告诉你一遍,你不抓住这次机会,你不相信你亲娘,那你回去吧,回卢家去,回去向你那群伯父伯母摇尾乞怜去吧”王大姑娘最后说。
卢玉巧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的力量一般,猛地跌倒在地,瑟瑟发抖了起来。
王大姑娘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女儿“先用秀女剑练着,待长剑打好了,你再刻苦一些,好好练。距离太子生辰,还有半个月,抓紧时间。”
卢玉巧没有回应,坐在地上,无助地哭泣了起来。
“真是可怜呐”王大姑娘似乎是在感慨,又似乎是在讥诮,那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轻蔑。
她拢了拢自己的披帛,优雅地迈开脚步,要往外走去。
突然,卢玉巧出声了“可怜的不是你吗”
王大姑娘脚步一顿“什么”
卢玉巧缓缓抬起了一张泪痕遍布,眼神却凶狠的脸,咬着牙重复道“可怜的不是你吗她活着的时候,你争不过她,斗不过她。她死了,你要强迫你的女儿学她的飞将军满堂势,去讨好她的儿子。”
“她是死是活,你在她面前都只是可怜虫你嫉妒她、羡慕她、对上她,你就只能无能狂怒。”
“王慧君,你真可怜”
“啪”用尽全力的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卢玉巧的脸上,将她打得头都磕在了地上。
可卢玉巧没有喊痛,反而嘻嘻怪笑了起来。
屋外,灯火阑珊处。
王意如听得瑟瑟发抖,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家就没几个正常人,他小心翼翼地出声“阿耶”
广平侯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怕什么,不过是疯婆子回娘家发疯来了。”
“阿耶,我觉得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不能让她拖累我们吧
“唔,说起来好久没和亲家联络了,你去,叫人快马加鞭,给卢家长房和二房的两位大老爷送封信。”
湛兮猜测辅助系统所谓的“烂桃花”,估计是想走“青梅竹马”的路线的。
但是实话实说,这个难度太大了王皇后要是还在世,时不时让家中的夫人们进宫来陪自己赏赏花、聊聊天什么的,夫人们带着自家小孩,如此才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让王大姑娘的女儿和太子处成青梅竹马这还没让刘氏那个还没赶到将军府来的侄女儿,和二皇子处成得亲亲热热更简单,至少他姐姐还活着,就在皇宫里头呸,说什么鬼东西。
湛兮决定把这事抛到脑后,这个任务一点都没有难度,大不了他直接让自己变身成人形电灯泡,疯狂照亮太子。
翌日,湛兮神清气爽地起床,用过早膳后,准备去上官府上,探望一下那个一同喝酒还没醉结果受到惩罚最严重的无病同学。
与此同时,紫微城内。
看着前头那些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宫人,站在树梢上的江离叹道“举办个生辰宴,当真是不容易呢,提前这么久就得开始准备了。”
屋内查阅资料的甄道藏闻言发出一声冷笑“否则呢太子生辰宴还要临时临忙地弄你以为是你么随随便便糊弄过去就好了。”
江离当然听出了对方口吻中的鄙视,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但开口就是精准扎心“是吗说起来,夫人本该是参加筵席的人呢,怎么会和在下一起,只能远远眺望呢”
甄道藏咬了咬牙,不吭声,继续忙碌。
“夫人同许氏父子打过交道了么,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江离问。
“是能与你、我,形成微妙平衡的人。”甄道藏说。
江离抬头看了看天,天光透过面具,落在了眼部周围,暖暖的,他阖上了眼睛,享受着这日光“如此甚好,他们能为不良人更多的情报支持,做好自己的本职,便已经是极好了。”
甄道藏本来不想理这没文化、只会舞刀弄枪的家伙的,但是有一件事困扰她很久了
“你下次喝了酒,能不能洗一洗自己我与你共事,实在是受到很大的折磨。”
但是江离的反应却让甄道藏很意外,因为江离似乎完全不知道甄道藏在说什么。
“酒什么酒我并未喝酒。”
“可我明明闻到了”
甄道藏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去,在江离站立的那棵树下,仔细地闻,笃定“确实就是有酒味。”
“是什么酒”
“好熟悉,似乎是故地的酒,还有一股很像益母果的味道。”
江离的瞳孔一缩,眼神倏地锐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