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走后没多久, 柳宽起就回来了。
柳宽起迈步走入,却见鉴慧神色苍白,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原地, 不断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你这是怎的了”柳宽起有些失色。
好一会儿之后, 鉴慧有始有终地念完了一篇经,才缓缓睁眼, 对柳宽起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多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柳宽起皱着眉,给鉴慧倒茶“他来问你什么的”
鉴慧摇了摇头“我不能再告诉你了。”
“那你知道这是不该说的话,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呢”柳宽起觉得这厮凭的气人。
鉴慧莞尔“因为我要讨好他啊”
“你这又是何必。”柳宽起感慨非常,看鉴慧的眼神无比复杂。
鉴慧再次闭上了眼睛“这是我最后在人间的私欲与所求了,自此之后, 六根清净,无欲无求。”
柳宽起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看窗外,日光流转,紫藤花却残落一地
人间似乎总是难两全。
供奉往生牌的殿宇内。
只见香灯昏光莹润的殿内,有一公子如一株翠绿的松柏一般, 玉立在那入目万千, 数不胜数的往生牌前。
其清举无双的脸上, 尽是肃穆之色。
湛兮看着此人安安静静地上了三炷香唔这张脸有些眼熟。
湛兮眯着眼睛想了一想,又看向对方正对面的那个往生牌,恰好上面那名字的姓氏就是崔。
看来他没有记错, 这就是崔大公子了。
这可真巧啊
其实湛兮本人并没有见过崔大公子, 不过原身参加过那么多的宴席,多多少少也会对这一位绿竹猗猗,风姿特秀公子, 有些深刻的印象才对,毕竟优秀又美丽的人,总是令人眼前一亮。
正是因为原身那模糊的记忆中,有着对方模糊的脸和气质,这才让湛兮在第一时间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这时候,负责在供奉往生牌的殿内日常工作的小僧人,已经点好了香,呈了过来。
湛兮没有主动和崔蕴打招呼,神色如常地接过了那小僧人的香,往另一边走,他要去给自己的亲人上香,这时候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而湛兮一动,便引起了方才还闭着眼睛的崔蕴的注意。
崔蕴的眼角余光,看见了一道绯色绣金锦衣的袍角消失在视野中。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绯色锦衣啊
湛兮并不知道崔蕴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当然,就算是知道,他也不在意。
此时的湛兮心情有些沉重,他看着那一排整整齐齐的往生牌,上面写着他熟悉,曾经与他亲近无比的姓名湛兮的眼神忍不住有了些沉重。
上香的时候,湛兮心中叹息着,默默道若当真泉下有知,真相大白之日,便请哥哥嫂嫂回家看看吧,莫叫伯母伤心损寿。
在湛兮许愿之时,宽敞寂静的殿内,忽然起了一阵清风
香灯的火光摇曳,清风拂过湛兮那张美而不艳,清绝无一的脸庞,感觉到那如同温柔触摸一般的风,湛兮神色微怔“”
闻狮醒惊奇无比,眨着眼睛东张西望,忍不住嘀咕了几句“怎么这么里面也会有风明明窗户也没打开呀”
离开之时,湛兮忍不住再一次回头去看那往生牌。
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他恍惚中,似乎瞧见写着“曹毅之”和“齐摇月”的往生牌,似乎有一道暗光自那字体中流淌而过
湛兮脚步一顿,神色更是莫名。
原来,你们真的还在
闻狮醒莫名其妙地看着湛兮走了又停下,她也回头去看,只看到香火袅袅与香灯摇曳中,精美的往生牌整整齐齐。
总之,闻狮醒什么也看不出来。
湛兮不清楚休憩位面的世界法则究竟是如何的,但是他方才的感觉,分明就是原身年幼时,他大哥温柔摸他脑袋的感觉。
若是他的灵觉未出错,那么那两位可能确实还在,哪怕只是一缕不甘的意识,那也是依然在人间徘徊、游荡。
闻狮醒百无聊赖地站着,结果看见湛兮又转身往回走。
闻狮醒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又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她看见湛兮站回了原位,正阖着眼眸,红润有光泽的嘴唇微微嗫嚅着,似乎在默默地说着什么。
闻狮醒马上有模有样地开始双手合十,继续拜拜拜,心里面嘀嘀咕咕的都是小国舅的亲人们啊,保佑我考试通过不对,我现在不用考试了,那就保佑小国舅早点找到玉米
湛兮无声诉说的是待到冤苦尽昭雪,江河清澈底之日,愿哥哥嫂嫂早日投胎,来世草木欣荣,能遇万木之春,你们终能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