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句话, 刘麦芒便将当年的画面,如同画活了一般地呈现在众人的脑海中
伟岸的少将军银铠闪烁,头顶长缨迎风飘扬, 他转过弯来,忽然就与那花团锦簇中的女子四目相对, 两人一怔后,眼中竟是如出一辙的, 羞涩也无法掩盖的欢喜与雀跃。
满目盛开的花, 眼前人是久候而归的心上人。
作为母亲的刘麦芒,在那个时候看见这样的画面,想必心中是十分欢喜的吧
也许她不仅是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从呱呱坠地长成了那般能顶天立地的模样,她还看到了儿子即将成婚娶妻, 与心上人共赴人生一个全新的阶段。
想的远一些的话, 那时候的刘麦芒, 指不定还在打趣这两个年轻人也太害羞了一些,哪像她呀,她连孙女孙子的姓名都想好了呢。
可到了最后, 她终究也只能想想罢了。
刘麦芒回过神来了, 她动作细致地擦了擦眼泪,笑盈盈地说“昨夜里忽然就梦见了当年的事,今日起来便有些难耐欢喜。我许久未梦见他们了好了,不说了,往事随风,我们还是用膳吧。”
虽然刘麦芒态度如常,招呼着让容嬷嬷摆膳时也看不出有何不对。
但是刘如英眼神中,却是隐藏不住的担忧。
她张了张嘴,却懊恼地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于是,刘如英看向了一旁沉默已久的湛兮。
见刘如英有些苦恼地将求救般的眼神看向了自己,湛兮却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睛,动作细微至极地摇了摇头,让刘如英暂且不言。
湛兮知道某些事情即将携带着凄风苦雨而来,但是他阻挡不住,也不能阻挡,他不仅不能阻挡,而且这时候湛兮就算想要安慰安慰大伯母,也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口
或许,有些苦楚,是任何人都无法与当事人感同身受的。届时,想必当真只能让当事人自己垂泪枯坐至天明,默默消化那会令人穿肠烂肚的痛苦。
湛兮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后,便径直入宫去了。
今日是两位皇子的休息日,没错,自从两位皇子开始习武以来,湛兮也成功说服了永明帝给他们两个喘息的时间门。
当然,大雍朝并没有星期之说,想让两位皇子七天里面只学习五天,休息两天,那是不可能的,不仅是因为没有星期之说,更因为这在大雍朝这种勤勤恳恳的大环境下,有点儿类似于缩水版的三日打鱼两日晒网了。
但是让他们每十天休息一天还是行的,一个月的上旬休息一天,中旬休息一天,下旬再休息一天。
今天就是两位皇子上旬的休息日,按理说二皇子昨天就应该委托个小太监小宫女的什么来一趟将军府,暗示他进宫陪玩的。
但是二皇子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湛兮连续过了好几道宫门后,让轿撵径直去往立正殿。
路上,湛兮吩咐来迎接的他的宫人,去东宫和武德殿通知一下那两个孩子。
稍微想了一下后,湛兮说“就让他们俩在武德殿等我吧,我还没去过武德殿呢,今日且去看一看。”
永明帝今日依然在忙碌,也不知道召见了哪些人,湛兮到立政殿的时候,还是唯有曹穆之在。
曹穆之向湛兮招了招手,说“你来的正好,今年不知是不是天气稍热了些许,御贡的天浆竟提前到了,我昨日里才叫人放冰窖去,如今正好取来了给你榨汁喝。”
所谓“天浆”,就是石榴。在大雍朝,用石榴酿造的美酒,也称之为天浆。
如今还是初秋,按照往常的情况,石榴应当是秋季中下旬才能大量地御贡紫微城的,今年倒是提前有口福了。
湛兮想了想,吩咐大宫女道“且将泡好的茉莉花茶水晾凉,盛杯中三分之一处,再灌满天浆果汁”
“你这又是什么新奇的吃法”曹穆之来了些兴致。
湛兮说“茉莉花茶其味清香淡雅,滋味鲜醇,正好压一压天浆果汁的甜腻,令其口感有果汁的清甜,又有雅致的花香,再是完美不过了。”
曹穆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与金童子饮一样的。”
姐弟两闲聊了起来。
曹穆之谈及永明帝即将到来的千秋宴,他似乎不准备大办。
“这也是因着那秋狩将至,”曹穆之说,“如今京中多事,繁忙至极,你姐夫便想着让自己的寿诞简单过了便算了。”
湛兮理解地点头。
如今皇都确实事情多,全国各地的读书人和豪强子弟基本都已经赶到,皇都中许多购置了而没有主人在家的宅邸,忽然就热闹起来了不说,就连住宿的酒肆都人满为患。
京兆尹管理压力骤增,皇都内的巡逻也越发频繁,宵禁的管理同样越发严苛。
秋狩时必然是这批未来皇家书院学子的争斗场,为此永明帝少不得要多做布置。
而紧接着,今年冬天,便是皇家书院的入学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