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鳳帝没执行湛兮的建议,她倒不是对沈如意有情,只是看着那张肖似先夫高子慈的脸,她总会恍惚,忍不住追忆过往。
大抵人老了,总会追忆那些年少轻狂时最美好、最绚烂的似水年华。
而且沈如意安分守己、恭恭敬敬、没有任何逾越之处,她犯不着太关注一个小奉药。
湛兮“”
天鳳帝的默不作声,令他忍不住怀疑天鳳帝是不是日子太波澜不兴了,打算给自己找点热闹玩。
沈如意在后宫确实循规蹈矩、与世无争,但湛兮听闻一次邂逅,他与天鳳帝唯一的孩子李思夫相见了。
在天鳳帝的不置可否下,沈如意试探着李思夫靠近,天鳳帝依然不曾出手制止,似乎是默许了他们父子亲近。
于是沈如意对李思夫多有照顾,虽不敢自称其父,但关系依然很是亲近且亲密
到如今,沈如意虽未曾明说自己才是李思夫的生父,但父子二人似乎颇有些心照不宣之意。
对于此事,湛兮过问过天鳳帝的意思。
天鳳帝一脸玩味地勾唇笑了笑,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父子天性,人之常情。”
那一句“父子天性,人之常情”,让湛兮笃定天鳳帝是打算养虎,看看它能如何为患,又能为患几何了。
天鳳帝或许不是故意如此,只为了要给自己找乐子,她更多的是居高临下的、傲慢地漠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天鳳十二年,天鳳帝的儿子九岁时,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筹谋多年的皇子生父沈如意,联合尚宫局、尚寝局为首的六局二十四司大量宫廷女官,与少量宫廷宿卫,猝不及防地在天鳳帝深睡时,发动了宫廷政变。
只要速度够快,在所有禁军反应过来之前,就杀了天鳳帝,那李思夫这个唯一的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大雍唯一的继承人
而他身为李思夫的生父,他将会是那个傻孩子背后的实际操纵人
他会先给自己封一个摄政王,待到时机合适,再让孩子禅位,到那时
沈如意脸上带着惊人的野心与扭曲,“刷”地一下拉开了帘幕,看也不看就往床头猛砍了一刀
去死吧
“咦”怎么是空的
沈如意脸上的表情一空,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道威严的、熟悉的女声,悠悠然、漫不经心地问
“你是在找朕吗”
翌日天明,湛兮听说一夜血腥,紫微城内已经洗刷到第六遍了。
但有些血迹和肉沫渗入了地砖的缝隙里,不太好清洗,现在正在洗刷第七遍。
仿佛是天鳳帝的心头肉一般的,在所有面首男宠中脱颖而出,还让天鳳帝生下一个孩子的沈如意,如今据说被天鳳帝命人剥了脸皮后,丢不良人中去给他们当练习道具了。
对此,庞然大物御医院表示天鳳帝是在浪费
因为比起不良人们的练习,他们这些医者更需要这类难得的医疗耗材。
但大雍的医疗活体研究,都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死囚犯为了能叫自己废物利用一下,拿到巨额的钱财报答一下家人,自个儿自愿被研究的。
很显然,沈如意这种世家子弟,应该宁可自己浪费着去死,也不太愿意成为医疗耗材的。
沈如意之死,秘不可宣。
听说李思夫哭闹得厉害,还哭嚎着什么“高子慈才不是我阿耶”“沈如意才是我爹爹”之类的,猛戳天鳳帝的雷点的话,天鳳帝直接把他丢去关禁闭了。
天鳳帝不过是废物利用,借机处理一下宫廷内部的魑魅魍魉罢了,清理干净后,还特意出宫来安慰湛兮别太为自己担心。
湛兮“我看起来像是很担忧的样子吗”
“唉舅公,我曾想着定要为您送终,”天鳳帝悲伤望天,“但如今看着,我都没多少自信了。”
“怎么忽然对那孩子那么狠了”你不是一直挺纵容那熊孩子的
天鳳帝叹息“他闹腾、尖叫,实在丑陋,与夫君幼时一点也不像。”
湛兮沉默,高子慈年幼时倒是和湛兮带的几个娃很相近,乖巧聪慧懂事安静
当然,湛兮也想象不到折可克随身带一个尖叫鸡的模样。
然后天鳳帝有那么多男宠面首,心里的“夫君”,却只有高子慈一人,帝王深情,令人感动
其实,最根源的原因在于,天鳳帝最爱的是自己,其次是权力。
夫君高子慈倒是能在“除却自我与权力以外的他人”中,居于首位批次。
但面首男宠也好,儿子也罢实在是有些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天鳳十九年,天鳳帝的儿子李思夫十六岁了,这些年,这孩子不似从前那般玩物丧志、暴躁恣睢,多了几分沉稳。
但天鳳帝本人也实在是熬不住了
她垂垂老矣地躺在这世间最尊贵的金银窝中,拉着湛兮的手,苦笑着“这场我与舅公比命长的游戏,终究是朕输了”
湛兮回她一个冷笑“不必太难过,反正从你阿耶到你皇帝大伯再到你的太子哥哥后来的皇帝哥哥都没赢。”
天鳳帝开始假哭“我不能给舅公送终了”
湛兮皮笑肉不行“问题不大,舅公可以给你送
终,就像当年送你阿耶那样。”
被暴击的天鳳帝“”
玩笑过后,天鳳帝叹息着,准备托孤给已经九十三岁高龄的湛兮“希望那孩子能替我给舅公送终。”
“那只怕这个送终,就不是那个送终了。”湛兮漠然道。
寿终正寝的送终,和死于非命的送终,那可是两回事。
天鳳帝笑道“家国大事,近百年来,系于舅公一身,舅公何所惧”
湛兮说“不惧,但麻烦。”
而且,李思夫根本就不合适方方面面都不合适
湛兮没明说,但天鳳帝什么都知道。
天鳳帝说“我就这一个孩子,舅公就当做是成全我的私心吧。”
湛兮没说话。
天鳳帝笑道“我终究是不信,那点不足为道的父子之情,当真能逾越过这天底下至尊的皇权吗”我的孩子,真的会那么傻哔吗
湛兮问“你是像当年的广平侯王氏一样太不相信人性,以及太相信人性,还是不愿意承认你生的儿子很可能会是个蠢货”
“后者。”天鳳帝含蓄道。
湛兮“那你可真是自信又傲气啊。”
但谁又能说,自信、傲气,这不是一个帝王理所应当有的脾性呢
天鳳十九年深秋,千古第一女帝天鳳帝,崩。
湛兮最终还是成全了她兢兢业业一生,唯一的一个私心,扶持她的儿子李思夫继位。
但李思夫真的是一个不如岭南道的广式叉烧的,一开始还努力隐藏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湛兮,表现出敬重的模样
但凡他能熬多几年,熬到湛兮死,湛兮都能给他这么个机会让他试试能玩几天,而不是亲自去当一个废皇帝的权臣。
结果李思夫他爹的,连四个月都熬不过去
登基第三个月的第三天,也就是他登基的第九十九日的夜晚,他隆重邀请湛兮入紫微宫赴宴。
于是
血流成河的宴席现场,如大雍泰山化形一般的老者,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狼狈不堪的小皇帝,波澜不兴道“小废物点心,怎么跟你亲爹一样皮”
语气平淡,攻击不高,但嘲讽爆棚,“伤害”拉满
不皮这一下不会死,但是皮这一下,真的会死
李思夫登基以来,可就没干人事儿,不是暗暗戳戳想要给自己改名,就是就跃跃欲试想要推翻他生父的政变之事,为沈如意洗白
嗯犯天鳳帝一锤定音的案子,这确定不是要推翻天鳳帝吗
天鳳帝可是神武帝亲手扶持上位的正统皇帝,推翻天鳳帝,不就是等于推翻神武帝吗
推翻了神武帝,那神武帝的父亲和儿子呢
这是他娘的是要抹黑大雍崛起之路上,最为光辉灿烂、毫无污点、能力卓绝的一批皇帝啊
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动摇大雍的根基
文武百官一致觉得李思夫,是在找死
知道李思夫视湛兮为眼中钉、肉中刺,觉得湛兮是自己所有政见无法推行的最大障碍时,文武百官还在底下骂骂咧咧
这真是个蠢材,方方面面都是
没有半点高子慈的风采,不愧是挂名的高子慈之子
跟他眼高手低的亲爹一样,真是浪费女帝的基因
得知这厮打算谋杀湛兮的时候,天下哗然,对李思夫骂声一片。
百姓们激情唾骂时,而文武百官们却已经是麻了,连骂都懒得骂的那种
毁灭吧,傻哔
李思夫登基的第九十九日,夜未央,湛兮在明月千里下,将他废黜
湛兮他甚至不必先称“伊尹、霍光”,就是名正言顺的
他手头捏着的不仅是实打实的边疆、雍都禁军、宫廷内侍的兵权
更或者是如今把控宗室的当年九贤王一脉对他的马首是瞻
亦或者朝堂诸多派系的依附
以及天下芸芸众生的敬重
他还捏着这天底下最恐怖的东西,那就是神武帝、太平帝以及天鳳帝,三代皇帝亲笔撰书,给他的遗诏。
圣旨中,明言许他
废立之权
九十三岁的老咸鱼,不得不像当年年近七十的神武帝重新临朝一般,力挽狂澜地接过“大雍接力棒”。
湛兮考察了李氏子弟许久,最后一道诏令发到了保宁都护府,即剑南西界向吐蕃迈进的新羁縻州。
召王爵宝宁王之第十八孙,今保宁都护府正五品下司马李御风回京。
保宁都护府内。
“大人,诏令如何说”
年仅十六岁的李御风神色有些莫测“镇王说,召我回京。”
“嗨呀都知道是召你回京,问题是这紧要关头,老镇王召你回京干嘛”
李御风的表情更玄幻了“继承皇位。”
“哈开什么玩笑,你就是个五品下的司马雍都风云四起,谁记得你是谁啊”
“我看不会是召你回京把你砍了,杀鸡儆猴吧”
“不行不行,不能回去”
在一片不看好他的凄风苦雨中,李御风静默了几息,沉声道“收拾行囊,准备上路。”
“窝草你来真的万一老镇王真是要你的命”
“那就要吧,”李御风那只独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无悲无喜道,“本便是他救下的命。”
宝宁王是神武帝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妃嫔生的,平平无奇的儿子。
皇位和他从未有什么关系,他也一直都在自己的封地,安分守己,存在感很低。
宝宁王临死前为自己的嫡长子争取到了嗣王之位,也给其他十来个儿子女儿分了能叫他们一生无忧的财务。
宝宁王的第六个儿子,和他一样平平无奇,还好美色,和一堆美人生了一箩筐不如何出彩的儿女。
这个儿子只是个郡王,日子不说紧巴巴,但是着实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所以府中子女们的待遇很是参差不齐。
排行为九的李御风的待遇是最差的,差到在府中过得可以和猪狗比惨的那种程度。
原因是他的母亲地位低,是吃了败仗被族人献给了贵族的蛮夷女子,而他却不幸地返祖了一下
他一双如父系一般墨色的眼睛,左眼却从瞳孔中,像是墨在水中漫开一般,绽放出瑰丽的蓝色。
一只鬼魅的眼睛,是李御风此生不幸的源头,父亲视他如无物,主母厌嫌忌讳,而其他兄弟姐妹则不是欺凌他就是无视他,下人们也见风使舵,苛刻他。
失了生母后,李御风更惨了,总是饥一顿“饥”一顿的。
有时饿到了极致,他从狗洞钻出府去,沿街找吃的。
有一年冬天,他太饿了,又病了,一头栽倒在街头,被雪覆盖。
本以为自己凄惨的一生,要就此终结了
弥留之际,李御风还在心中嘲笑自己说起来,伟大的神武帝还是他曾祖父呢,但好像那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用。
醒来后,李御风看见了一个如高不可攀的山阿、如深不可测的墨渊一般的老者。
对方问他“叫什么名”
他说“黑狗。”
湛兮“唔,好名字。大名叫什么”
小孩摇头“没大名。”
“那就叫李御风吧。冯虚御风,人之所往。”
“您为什么要救我您不觉得,我的眼睛,很奇怪吗”
湛兮哈哈大笑“少见则多怪,不过是异色瞳膜症罢了。虞舜重瞳,尧眉八彩;晋宣王司马懿,自顾其背;蜀先主刘备,自见其耳你可知何为凡成大事者,形貌奇伟,异于常人”
后来,李御风才知道,从雪地里挖出自己的人,正是大雍那位活着的真神镇王
镇王给他取了名字,又跟他说“你那活爹看着不太长进,我家没病正巧退下来了,在族中以带娃为乐,你去他那儿吧。”
他最后拍了拍小孩瘦弱的肩膀“黑狗,要自己争气一点,要长进啊。”
于是,李御风就到了剑南道
直至今日。
天鳳逝世次年,镇王扶持神武帝之曾孙李御风登基,年号承圣。
承圣五年秋,九十九岁高龄的老镇王,与世长辞。
秋风悲哭,大雍巨星陨落于华夏大地。
承圣帝悲恸不已,下令传达九州大地
“雍之四方神柱,崩矣”
消息传达四海八方,天下缟素,举国恸哭,
海内海外,举世同哀悼。
老镇王的最后一程,帝王亲自扶棺相送。
承圣帝直道“闻高祖舅之死,犹如见江河凝滞,似听天地呜咽”
此非虚言,镇王逝世时,各地地方志皆有天地异象之记载,其中“天降红雨”、“江河凝滞”、“鬼神夜哭”、“日月同辉”等最为人熟知。
同年,承圣帝追封其高祖舅老镇王为“至圣神武灵佑文贞大帝”,明命九州四海,立庙祭祀。
自此,“文贞大帝庙”“金童庙”“国舅庙”“镇王庙”等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布八方六合、神州赤县。
天下不言镇王之死,只道
“吾家真神,复归天庭矣”
经年后,大雍为其庞大的领土与道路制所拖累,因末帝无能,以至于朝堂分裂,神州大地分崩离析、群雄四起。
一个夜黑风高夜,有兵马溃散,狼狈逃窜。
后方有一匹骏马,一马当先,猛咬其尾。
甩不掉不说,马背上的少女还似乎在夜间亦有神目一般,扛枪上肩,在马背的颠簸中,连续开枪,例无虚发
“大人、大人怎么办她快追上来了”
狼狈不堪的男子满脸阴狠“炸药还有多少,把前方黄河的堤坝炸了”
“可是可是下面的新城,还有六十万百姓”
“别他妈管那么多,你想死吗埋炸药,快”
“郡主、郡主不能追了,那该死的贼寇,他自己逃了,他的下属,全去了堤坝那儿”
“他们手中还有不少的炸药,怕不是要”
“郡主,我们我们是要追,还是去堤坝那儿拦住他们”
李金鳞目光阴鸷地看着黑漆一片的前方,心脏犹如被放在烈火上一般煎熬,痛得她恨不得尖叫出声。
她的父亲,乃是神武帝亲弟秦王之后。
有幸于父亲之能,得末帝犹如溺水时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的信任,父亲被封为王,而她则因建有战功,破格被册封为郡主。
只是天下大乱,末帝无能,他的信任,最终令她全家迎来了灭顶之灾
家破人亡
父母的惨死、兄长被砍碎到难以拼接的尸首、幼妹那面目全非的尸体
天下百姓被奸臣蒙蔽,反唾骂她父亲罪有应得的丑恶嘴脸
所有的一切,都令李金鳞面目全非。
她阴鸷、偏执,苟活至今,犹如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执念为复仇
让所有颠覆李氏江山,屠戮她全家的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可是现在,筹谋多年,她终于能手刃那畜生了,却被拦在了堤坝之前
是追击、复仇,还是留下来疏散百姓
可是她为什么要疏散百姓
李金鳞眉宇之间的阴狠与戾气,几乎要从肌肤之间破壁而出aaadashaaadash
她为什么要疏散百姓那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的蠢猪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们唾骂她父亲的模样,是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最后一击,她为什么要以德报怨去拯救他们
他们该死无能的,都该死
就让滚滚黄河水,将他们通通淹没
李金鳞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漆黑的眼眸中,杀意与血腥几乎要凝为实质,她举起了手臂
张开嘴时,她牙齿在不断地打颤、摩擦
可她还是说“追”
“郡主”
有人高声呵止了她,她回眸看去,见那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如今狼狈不堪地连爬带滚向她跑来。
谢寒月急得要喘不过气来,开口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金鳞漠然地俯视着他。
他用力地抓紧了李金鳞的缰绳,用力到掌心渗出了血迹,他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力,却只是说出了两个字
“慎重”他说。
李金鳞冷笑一声,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成血色将他笼罩“谢寒月你别忘了,你全族死得十不存一了”
为了颠覆李氏的大雍,宗室首当其冲,伤亡惨重
而有“不平则鸣”之称的陈郡谢氏,因不愿与叛军奸臣同流合污,反率领文坛笔诛口伐反叛之举,亦遭血腥屠戮。
谢寒月的痛苦与仇怨,不必她少。
谢氏而今近百篇祭文稿,闻者,无不伤心落泪,悲痛欲绝。
谢寒月是李金鳞的军师,是陪她一路摸爬滚打,携手至今的同伴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仇人。
可谢寒月却还是要拦着她,拦着她手刃仇雠
要不是顾忌他那破破烂烂的身体,李金鳞真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开,去追那该死的节度使
谢寒月松开缰绳,下一刻,那只染血的手,却抓住了李金鳞的手。
“金鳞金鳞”
他喘息着、咳嗽着“莫、莫要忘了你因何而得此名啊”
李金鳞如遭雷击,瞳孔倏地收紧。
莫要忘了你因何而得此名。
她是因何而得此名的
天下有将崩之势时,父亲入了帝王的眼,得到了大批赏赐,其中便有从前李七郎的真迹不可道。
因天下之势难以阻挡,父亲对不可道此书很是痴迷,欲要从中寻觅破局之法,却始终不得。
同年,她出生,父亲随手翻阅不可道,从中得“金鳞”二字,为她命名。
他说“吾儿吾儿,从前镇王乳名金童子,楚王乳名金狻,皆是一世之风云人物,你便叫金鳞罢”
李金鳞刚识字时,好奇自己名字的由来,翻阅过不
可道,但其中之天下大道,至繁至简,她根本读不懂。
她只看懂了一句话
“山河倾覆之际,则见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若有金鳞,可化为龙。”
一句子不语的怪力乱神之话罢了
又过了一些年,李金鳞和谢寒月交好,两人读书时,偶然翻阅不可道此书,发现其末页,似乎有浅淡墨迹,已经看不出其内容。
两个小孩努力了很久,终于将那一句不知何人所写的话看出来了
“民者,国之根本也”
“民者,国之根本也”李金鳞说。
话音刚落,忽见晴天霹雳,不过刹那,暴雨倾盆而下,狂风肆虐
天际不断炸响的惊雷与闪电,令李金鳞的脸色,犹如鬼魅。
谢寒月依然紧紧地握着李金鳞的手,艰难地喘息着“金鳞你我悲惨,百姓亦然。清醒着痛苦固然痛不可遏,可是糊涂着被愚弄,也并非他们所愿。”
“不知为何而生,又因何而死,糊糊涂涂的一世,难道是值得艳羡的人生吗”
“从前文贞大帝周游天下,昔年神武帝、永明帝、秦王亦周游九州,古今先贤,皆深入人群难不成他们没见识过百姓愚昧的模样么”
“可怒其愚昧的同时,他们依然哀其不幸,他们为扫除这愚昧,斩断这不幸的延续,而奋斗终生。”
在这个风雨飘摇、惊雷不止的夜晚,李金鳞似乎又看见了父母字字句句教她读书时的模样,她痛彻心扉地落下泪来。
她浑身冰冷得令人忍不住颤抖,唯有相执的那双手,传达着微弱的暖意
像是深渊炼狱中的一点光
所有的一切,自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闪过
最后,浑身湿透,盔甲冰寒的李金鳞痛苦地阖上眼眸,她抬起了手,雨水顺着手滑落,她高声呵道
“全军听令,分作二路,急行军至堤坝,阻止叛军阴谋。其余将士,随我挨家挨户通知百姓护送百姓,全部,撤离此地”
从此,历史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因为一个选择,走向了另一个拐点
一个,新的辉煌
后来,秦王之后李金鳞平定天下,正式称帝于鄗,重建大雍政权,定都幽都,史称
东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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