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济熿就是牺牲品,被废然后囚禁是必然,他女儿难道还能嫁给个囚徒?
“曹公,如今正是好机会,这厮踏上河岸之时,我等纵马向前,我就不信他是什么不死之身,咱们数百精锐骑兵冲上去,就算踩也把他踩死,末将愿为曹公前驱,我等此来也别无所求,就是杀了这妖人。”
旁边一个色目将领说道。
“不可,如今码头全是百姓,一旦冲杀误伤太多,更何况激起民愤就麻烦了。”
另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将领说道。
“你我都是屍山血海爬出的,还怕死几个刁民?”
色目将领说道。
“那激起民愤呢?
几个刁民的确不怕,几万刁民,几十万刁民呢?
吴凯还在黄河里漂着呢!。”
那将领冷笑道。
“敢乱就杀。”
色目将领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时候那团白光已经快要到码头了。
北岸无数百姓跪伏,一个个激动地膜拜河神,这些甚至有蒲州的,话说在这个时代,别说一个正在明明白白显示神迹的河神,就是几个唬人的神棍,都有可能造成万人空巷。甚至此时还在有更多百姓,连夜从各地向着这里汇聚,等待一睹河神真容,到目前为止,不下十万男女老幼都跪伏在风陵渡的河岸边。
这也的确没法冲。
“魏公,火千户说的对,咱们怕什么刁民,趁着他上岸杀过去。”
朱济熿说道。
而且他还跃跃欲试地拔出刀。
虽然他只有十五岁,但身材倒是很壮,老朱家这一代都很壮,比如朱高煦这样的。
“既然如此,就请昭德王与火千户先上,刘指挥,先将百姓驱赶开!”
李景隆说道。
刘指挥还想说什么,但朱济熿和火千户已经催动战马,他也只好向部下一挥手,紧接着开始驱赶前面的百姓。好在虽然人数多,但岸边全都是冬季的麦田,其实也就最前面的码头人密集,后面很分散,大队的骑兵开始向前,这些百姓吓得纷纷躲开。而码头方向,三艘龙舟靠岸,中间龙舟船首顶上码头,左右两艘龙舟向前然后直到木板靠上中间船尾,紧接着白色光芒闪耀,下一刻河神已经站在了中间龙舟上。
他在岸上的膜拜中,一直向前踏上码头。
而此时随着骑兵向前,后面跪拜的百姓也乱起来。
“蝼蚁尔!”
河神那飘渺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他一手盾一手铁枪,走向膜拜的人群。
后者迅速分开。
而骑兵的加速已经开始。
随着隔在中间的百姓,以最快速度向两旁躲开,河神独自面对汹涌而来的骑兵,紧接着骑兵端起长枪,这些并没有新式火器,无论手榴弹还是神机铳,都给了伏击的那些,但却几乎没起作用。而这些骑兵是火千户带来的色目骑兵,杨丰可是色目的可以说公敌,之前他在山西,就是主要把山西各卫色目将领,故意诬陷进了那个晋王手下截杀他的桉子,以至於山西各卫色目惨遭一场无妄之灾。
至今还有数千人被关押。
不过因为山西紧接着又出了朱济熿的出逃,所以暂时还没处理,后续如何处置,还得看杨丰的结果。
这也是火千户等人前来的原因。
只要杨丰一死,那些被抓的色目肯定会被释放。
他们可以说是肩负特殊使命。
骑兵的洪流转眼到了,在两旁逃跑百姓捶胸顿足的喊声中,向着河神硬生生撞过去,不过也就在同时他们的战马纷纷惊恐地转头。毕竟河神身上全是强光,对於战马来说,这可是真能短暂失明,冲锋的骑兵一下陷入混乱。
河神手中盾牌飞出,紧接着在盾牌撞上骑兵瞬间,单手持枪的他抡起了铁枪,在骑兵的人仰马翻中撞了进去。
下一刻……
铁枪凌空砸落。
一个骑兵半边身子都被砸塌了。
他也没什么招数,就是抡起了在四周狂砸。
一百多斤的铁枪,砸哪儿都是一样的,就是砸在战马脑袋上,也一样砸得血肉迸射,而反应过来的骑兵悍勇的合围,甚至因为挤不进去,不少骑兵干脆下马,拎着连枷之类重武器攻击。
虽然他身上强光刺眼,但围攻的人数太多,挤在前面而闭眼砸就行。
整个包围圈层层叠叠,从外面完全看不到河神。
当然,有光。
“我就不信,几百精锐还堆不死他!”
朱济熿得意地说道。
然而他并没注意到,那些跑开的百姓里面,老弱妇孺正在后退,青壮却在向前,而不少青壮手中,已经出现了武器,至少是可以当武器使用的东西,尤其是那些驾船而来的,甚至已经在往外拿弓箭,远处的李景隆倒是笑的很深沉。
“尔等以凡人冒犯神灵,就不怕天罚降下?”
蓦然间一个声音,在包围圈中响起。
“还天罚,咱们又不信你们那些伪神。”
火千户鄙视地说道。
“乡亲们,动手啊!”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他愕然转头。
几乎同时岸边一个船夫手中利箭射出,下一刻正中他胸前,火千户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直接穿入心脏处的利箭,然后缓缓倒下。
“杀啊!”
“快去帮河神,不然河神震怒了。”
……
混乱的吼声骤然响起。
无数的青壮蜂拥而来,外围实在挤不进去的骑兵,急忙转头迎战,但紧接着利箭,梭镖,石头一起混乱的砸向他们,骑兵纷纷惨叫着倒下。话说这里可是真正武德充沛,毕竟只要是东西之间的战争,这里基本上就少不了当战场,这里能活下来的土着都得是久经沙场。至於那些新移民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军户,同样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的,平日的确都是些看着卑微的日子人,拿起武器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杀人不眨眼。
几乎百倍优势的他们,可以说瞬间就淹没了那些骑兵。
刘指挥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看到后面李景隆摆了摆手,他赶紧朝已经傻了的朱济熿喊了一声。
后者完全懵了。
他才十五。
从生下来就在王府长大, 从没见过老百姓也能这样。
他属於三代了,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爷爷当年是怎么起家的。
刘指挥是明白人,知道激起民变的后果,毕竟他当年很可能也是其中一员,他看朱济熿没动,赶紧催马上前去拉郡王。不远处一个青壮的手突然一扬,他本能地举起旁牌,一柄斧头紧接着砍落,位置正好在他手臂套着处。砍穿旁牌的斧头,顺便把他胳膊砍伤,他惨叫着差点落马,旁边亲兵顺手拽住他的缰绳,带着他掉头撤退。
后面朱济熿终於清醒,惊恐地尖叫着策马逃跑。
就在此时……
“痛快,终於杀了个痛快!”
一声亢奋的吼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后面堆积的人和战马死屍中,是一团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