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2)

罗府在梧州城已然多年, 住宅也被翻修了数次, 数棵松柏依墙而立。

厉晟侧对着大门站着, 身后是庄延和祁星等人, 罗玉畟和周方琦拱手行礼,脊背弯了半晌, 也没有听见厉晟的声音。

容悦没有多看二人一眼,抬手擦掉脸上滚落下来的泪珠,手心的殷红被厉晟看在眼底, 他心中一紧,似有怒意沸然, 他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似淡淡开口

“夫人瞧上去似不太舒服,请起吧。”

容悦低敛着眼睑, 起身“谢过侯爷。”

旁边尚在行礼的两人微皱眉, 没有命令,却只能维持行礼的姿势不变, 容悦脸颊上的红色依旧没有散去, 眉眼间一分浅余的妩媚,似印在骨子里, 可是同她此时的神色却不符,让看见的人暗下眸光。

容悦快步走向罗府内,将一干人都抛在身后,待踏进月洞门后,四周毫无一人, 玖思才敢红着眼开口“少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玖思看着她的脸颊,心下不住泛起担忧,她瞧上去明显地不对劲,眸子泛着湿意,撩人的韵味挂在眼角,让人想入非非,可她却仿若并未察觉,甚至唇色似都有些泛白。

容悦并不知自己如今在旁人眼中是何种模样,她此时只觉得手心里泛着灼人的疼,在马车上时,她因为慌乱害怕,不经意间掐破了手心,手中糯湿的汗水流进手心,被刺激地一阵阵疼。

她觉得,她此时应该是惨无血色的,狼狈地不堪入目。

她嗓子干涩“我不知道,他们给我喝了一杯水。”

她眸子里闪过万种情绪,拼命在脑海中回想这种症状会是因为什么,只一阵子的身子发冷后就毫无异样,她几乎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

可她知道,既然周方琦都撕破脸皮,也要她喝了那杯茶水,就绝不是那么简单。

容悦忽然想起因为今日要去平舆街,她特意服用的那粒药,她轻讽地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她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可是躲过了疫病,却又栽在了一杯茶水里。

近乎是艰难地回了院子,她无力瘫坐在软榻上,玖思慌慌忙忙地要给她手心上药,可容悦却是直接阻止了她“打水来。”

容悦觉得身子上冷汗干了之后,衣裳似乎都黏在了身上,难受得她直蹙眉。

玖思手中还握着膏药,就直接跑出去吩咐人烧水。

外面艳阳依旧高照,屏风遮挡住浴桶,热气沸腾,为里间染上几分旖旎,容悦半仰着脖颈,青丝如墨般披散在身后,水面淹没了玲珑的身段,只余精致的锁骨在外面,几缕青丝贴在脸上,脸颊泛着几分潮红,眼尾轻颤,平白添了些许媚色。

玖思站在浴桶旁,心下担忧着,却又不敢多看这副艳色,红通着脸,低着头伺候。

容悦洗得久了些,直到感觉水已经有些温凉,她才从浴桶里起身。

她穿着里衣,裹着锦被,呆坐在床榻上,怔怔地看着外面,玖思不敢出声,跪坐在床榻边,轻柔细心地为她手心上药,看着她手心的伤口已经被泡得泛白,忍不住地直皱眉头。

一直到天际染上灰白,外面渐渐暗了下来,容悦都没有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紧蹙着眉尖,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简单地过去了

即使如此,她也不敢放下心来,她连府上的大夫都不敢请,说白了,她不信任罗府的任何人。

外面夜色渐渐浓郁,玖思在外间守夜,屋里只剩下容悦一人,案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光,翡翠香炉里点着熏香。

容悦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只觉得心下有一股闷气,憋得她十分难受,渐渐整个人都有些燥热,她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来,锦被随着动作滑下,她双手撑着床榻,半睁着眸子,有些失神地轻喘着,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热意。

这不对劲。

容悦拼命地喘着气,她清楚地感觉到身上不对劲,身子几乎越来越软,心底似有一团火,如何消不去,她甚至忍不住地握紧了手,手心传来的疼痛让她有片刻清醒。

她突然抬头,目光直直看向屏风后摆着的香炉。

从那里,不断飘来浅浅的檀木香味,和她平日里点的香似乎并无什么不一样。

可是,就在刹那间,容悦却是突然知道了在马车上,她喝的那杯茶水里放了什么。

菱春粉。

中了此药的人,因人而异地会有一阵子冷意,就好似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般,甚至粗心大意的人可能会觉得不过就是错觉,并不会在意。

最重要的是,菱春粉单独服用,对人的身体几乎没有伤害,可一旦和安息香混在一起使用,便连最凶狠的春风散都抵不上其药效。

而大部分的熏香中都有安息香的成分。

容悦的脸色有煞那间惨白,外面的玖思听见动静,连忙跑进来,一看见她的模样,顿时惊呼“少夫人,您怎么了”

她连忙跑到床榻边,去将容悦扶起,刚碰到她,就觉得一片灼热,她忍不住焦急“少夫人”

容悦喘着气,知道了自己是中了什么药,她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越发紧绷起来“快把香炉里的香熄了”

玖思来不到去想为什么,慌乱间拎着茶盏将水全部倒在了香炉里,忙完这些,她又立刻跑去把窗户打开,满屋的香气瞬间被吹散了不少。

可容悦并没有觉得好上一些,她觉得自己意识都要有些不清醒起来,心下止不住地慌乱,掐紧手心,她失了往日的冷静,轻喘着气吩咐

“备、冷水,快”

“少夫人”玖思隐约猜到她是中了什么药,心下慌乱,听到这个吩咐却是下意识地想拒绝。

谁都知道泡冷水,对女子有多大的危害。

玖思只知晓,府上曾有一个姨娘,不慎落水后,得了寒症,一生无缘于子嗣。

她为难定在原地,容悦眸子里被逼出了泪,她身子轻颤着,衣衫半褪,她能猜到玖思的顾忌,可是此时却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她近乎难耐地喊着“快、去”

玖思跺了跺脚,猛然抹了一把眼泪,跑出去准备冷水。

一桶冷水,摆在屏风后面,容悦穿着里衣直接踏了进去,刚从井中打上来的水,还带着一股夜间的凉意,容悦狠狠打了一个寒颤,眼角挂上了泪珠,她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却是咬紧了牙关,将整个人埋进冷水中。

可是不过片刻的清醒之后,容悦就越发昏昏沉沉,身子里的燥热让她忍不住地想哭,想寻找什么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可身边周围却是冷水,她害怕自己会失控,几乎是苛刻地将手心的伤口扯开。

即使如此,可是情况却不如容悦料想的那般有好转,恍然间,她瞥见不远处的冰盆,夏日炎炎,每个主子院子里都会摆上几个冰盆。

她抖着嗓音开口“把那盆冰倒进来”

呆着冷水中,可是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却是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容悦甚至觉得这水都渐渐泛起了温意。

玖思本就一直抹着眼泪,再听她的吩咐,她直接摇头拒绝,哭着说“不行的,少夫人,不行的”

她看着容悦似渐渐有些不清醒,却还是拼命看向她,带着几分恳求和不容置疑。

玖思连连摇头,脸色惨白,她突然似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少夫人,你等着奴婢,奴婢很快回来”

说完,她突然朝外跑去,慌乱又焦急。

容悦无力地仰着头,看着她跑出去,想把她叫回来,可声音却细如蚊呐,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玖思不敢让人发现容悦的异样,就连打冷水,都是自己一桶桶费力地抬进去,此刻的印雅苑除了主屋里亮着光,满院子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