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第九章

虽然殷华才离开两天,但聂湘已经深刻的感受到,相思的滋味有多蚀人。

她常无缘无故发起呆,因而受到许婶嘲笑的她虽然觉得难为情,但就是无法克制。

不晓得永成县的贼匪何时才能剿灭?

她清楚他的能力超群,一定可以替永成县的县民除掉大患,但又想到山贼的狠戾,实在怕他受到伤害啊。

时间在忐忑与担忧之中度过,直到殷夫人出现在聂家时。

一样是带着不善的来意,但这次殷夫人可是直接开门见山威胁她若不离开殷华,那就只好请他们搬出祈本县了。

殷夫人娘家在祈本县本就有一定的势力,加上殷老爷身为县衙总捕头,要赶走一户小民,易如反掌。

可聂湘不愿屈服,她直接跪下,求殷夫人成全。

「滚开!」殷夫人瞧见她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心头就烦腻,「你凭什么嫁给殷华?你配吗?」

「我知道我不配,可是夫人,我求你,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夫人,我与殷华已经互许终身,此生非他不嫁,他也是非我不娶,若你将我赶走,他一定会追来,到时,恐怕你就失去一个宝贝儿子了。」

「贼丫头,竟敢威胁我!」殷夫人震怒。

「不是威胁,」她摇头,「你应该知道殷华的性子才是。」她知道殷华的性子?不,她不太清楚,她也从没料到殷华竟然会对聂湘死心塌地,还以为儿子清心寡欲的,怎知一拗起来,她这个当娘的也没办法。

但她又怎能让聂湘发现她其实并不了解儿子!

这个丑她出不起。

「哼。」殷夫人装模作样冷哼,「你若不从,我就将你送到殷华找不到的蛮荒之地。」

「除非杀了我,否则他一定找得到我。」她清楚他的能耐,只要他愿意,不管将她藏到哪,殷华都找得着。

聂湘坚定的口吻,让殷夫人更是怒气冲天。

「你就不怕你嫁进来,我会怎么凌虐你?」

「殷华不会让我受委屈。」她要气死了,要气死了啊!殷夫人真是恨不得将信心满满的聂湘给宰了。

杀人得偿命!她呼呼大口喘着气。

她是总捕头夫人,赫赫有名鬼捕之母,不能失去理智,绝对不能……「啪」的一声,殷夫人狠狠抽了聂湘一个耳刮子。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殷夫人踩着忿忿然的脚步走了。

捣着发疼发烫的脸颊,聂湘跪坐在原地,很是委屈的泪流满面。

她明白想跟殷华在一起,未来的日子绝对不好过,那不是离家自立就可以解决的事。

她不能让殷华背负不肖子名义,可殷夫人的固执与儿子如出一辙,要怎么做才能圆满解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怔怔然发着呆,任凭眼泪无声的流,直到她恍惚醒觉抆掉泪水起身做事,外头天色已昏暗,家家户户都点起烛来了。

她怎么发了这么久的呆?

回到后屋,已经醒来的母亲正把满抽屉的衣服拉出来重折,已经习惯她常无意识将家务整理再整理的聂湘没有打扰,回到了厅堂。

熨衣的竹炭已熄,她回到厨房想再烧点柴火时,这才想起聂凡聂芃那两个小鬼头都这么晚了竟然还没回家。

该不会偷跑去哪儿玩了吧?

烫好了衣服,整理好桌子,她动手煮晚膳,可是饭都煮好了,还是不见聂凡、聂芃姊弟俩。

他们曾经因为贪玩,夕阳西下才归家,但从不曾她都准备好晚膳了,仍不见人影。心中掠过不祥预感,她跟母亲说了声,要她先用膳,便出外寻人。

「凡凡,芃芃……」她扬声高喊,遇人便问是否看见两姊弟。

大部分的人都摇头,看见者所告知的地点,仍没有两姊弟的踪影。

私塾早已下课,夫子说他们是一起离开的。

入夜了,还是没有两姊弟的消息,聂湘边哭边找,心想如果殷华在就好了。

他灵敏的五感,不管这两个孩子躲在哪,他都有办法找出来的。

「殷华……」她站在大街口低声哭泣,「凡凡跟芃芃不见了……」可他现在人不在祈本县,永成县距此有五十里远,就算殷华听力再好,也没法听见她着急的哭唤。

第二天,两孩子仍没有消息,聂湘只好报请官府协寻。

聂湘与殷华交情不同於一般,官差们都知晓,但总捕头夫人不容於聂湘,官差们亦知晓,在两难之下,官差基於职责,还是帮着寻找了。

聂湘心焦的在外头寻了一整天,是故殷夫人再度上门时落了个空,还以为聂湘是躲起来了。

靠近傍晚时,几名官差忽然出现在聂家,正在准备晚膳的聂湘急急出了厨房询问,「找到了聂凡跟聂芃了吗?」她焦急的手都在发抖。

官差们互看一眼,拿出枷锁,铐上聂湘。

「有人作证,是你卖掉了侄儿女给人贩子,请你跟我们上官府一趟。」官差肃声道。

「什么?」聂湘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弄错了吧?我怎么可能卖掉芃芃跟凡凡?」

「有任何辩解,到县太爷面前说吧。」官差拉起伽锁上的铁链,「走!」聂湘来到衙门才知道,原来告发她的人竟然是胡大娘。

「胡大娘,你说被告聂湘将侄儿女卖给人贩子,真是你亲眼所见?」县太爷用力一拍惊堂木,两排衙役大喊「威武」。

「禀县太爷,确是民妇亲眼所见。」垂首的胡大娘看起来十分卑屈有礼,但一双眸却是闪着恶毒精光。

「被告聂湘,胡大娘所言是否属实?」县太爷问聂湘。

「县太爷,民女是冤枉的!」聂湘大声喊冤,「民女的兄长已逝,两名侄儿女是聂家的香火,民女怎么可能将他们卖掉!请县太爷明察秋毫!」

「县太爷,您有所不知,聂湘因为这两个拖油瓶跟一个失智的母亲而生活陷入困境,也找不到好人家婚配,故平日若有不顺便欺负他们出气,虐待他们,这事就连殷华殷捕快都知情。」胡大娘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聂湘。

「你胡说!」聂湘气得全身发抖,「你乱造谣言说我欺负芃芃跟凡凡也就算了,为啥要把殷捕快也扯进来?

还说他也知情?这是要故意栽赃陷害殷捕快吗?」

「县太爷,聂湘曾因凌虐侄儿女而被殷捕快抓捕,这事曾被多人亲眼瞧见。」胡大娘振振有词道。

聂湘倏忽想起她第一次跟殷华说话的那日,殷华的确因为误会而当场替她铐上了铁链,要以「凌虐孩童」的罪名将她抓入官府,还好后来误会开释,便将她放了,没想到竟被胡大娘利用来诬告!

胡大娘一定是要报复胡家大汉因她证言入狱一事,不惜说谎诬告,偏偏现在找不到聂凡跟聂芃,无法证明她的清白。

天啊,那两个孩子到底是去哪了?

他们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吧?

聂湘担心不已,可现在自己被诬告,殷华人又不在,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被告聂湘,胡家陈氏所言可是实话?」县太爷问着堂下又急又气的聂湘。

「不是的,大人。」聂湘急急辩解道,「那是殷捕快误会,后来这误会有解释开来了,要不,殷捕快怎未将民女拘提入大牢呢?」

「说得也是。」县太爷点点头。

「大人,您有所不知,」胡大娘歹毒的眸瞪着聂湘,「殷捕快纵放聂湘,不是因为误会,而是这淫荡的女人勾引殷捕快,才让殷捕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大胆!」县太爷用力拍下惊堂木,「你可知你这番话可是在污蔑捕快殷华的清白?」

「大人,民妇句句实言。」胡大娘头磕地,「祈本县的居民皆知近日来,殷捕快与聂湘时常同进同出,早有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殷捕快必是被下了药或被以色诱之,才会对聂湘言听计从,就连自个儿母亲要求分开的话都不听了。要是大人不信,请隐婆验证聂湘是否还是完璧之身,就可知民妇是否句句实言。」聂湘闻言,面色骤变。

「大人……民女是冤枉的!」聂湘大声喊冤,「民女照顾兄长遗子,尽心尽力,还让他们上私塾,怎么可能虐待他们!」

「那可不一定。」胡大娘轻蔑道,「我常听到聂湘斥骂侄儿女,恐怕她是一方面想博得美名,一方面又不甘愿抚养兄长遗子,且姻缘更因拖油瓶而蹉跎,才会私下凌虐侄儿女泄愤,后来发现真是养不起了,或者殷捕快要求她舍弃两个拖油瓶,所以她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干脆将侄儿女给卖了。」

「不是的!大人,民女是无辜的!」聂湘大喊着冤枉。「民女对於……」

「肃静!」县太爷再一拍惊堂木,「传隐婆替聂湘验身,若非完璧之身,就表示陈氏并无说谎。」

「大人,民女是无辜的,民女的侄儿女尚不知行踪,生死未卜,求大人让民女找寻侄儿女,求求您,大人……」

「拖下去!」县太爷大喝一声,一旁衙役将哀哀恳求的聂湘拖下公堂。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隐婆告知验身结果,「启大人,聂湘已非完璧。」胡大娘嘴角阴狠扬起。

「来人,传聂湘。」哭得浑身虚软的聂湘被带至公堂。

「聂湘,隐婆证实你已非完璧,你是否承认勾引捕快殷华,并贩卖侄儿女之罪?」

「大人!大人!」聂湘跪行上前,「我真的没有卖掉自己的亲侄儿女!他们目前尚不知行踪,求求你先别审民女,先找寻我的侄儿女,我怕他们遭遇不测,求求您……」

「大人,人是聂湘卖掉的,她一定知道人贩子现在人在何处,大人何不行刑,便可得到答案?」胡大娘提议。

县太爷侧首问一旁的师爷,「师爷,你以为呢?」师爷摇着扇子,思虑了一会儿后道:「大人,陈氏所言,在下亦曾听闻,那日在街坊,多人亲眼所见殷华拘了聂湘,但后来不知为何又将其放开,接着没多久两人就常出双入对,这其中必定有鬼。」

「嗯。」县太爷沉思。

「且殷夫人十分痛恨聂湘拐了她的儿子,据说这几天都亲自上了聂家要求聂湘离开殷捕快,但是聂湘坚决不肯,而殷捕快竟不惜与母亲反目也要娶聂湘,不觉有问题吗?」

「的确有问题。」县太爷点头。

这方面的谣言,县太爷亦有耳闻。

「聂湘或许外表长得不错,但都是大龄姑娘了,还有拖油瓶在身,凭殷捕快身家,根本不可能对其死心塌地,可见这聂湘必定施了什么手段,才让殷捕快跟中了邪没两样。」他若是殷捕快,外头年轻貌美的姑娘那么多,怎可能看上一个有拖油瓶的大龄姑娘?还让自个儿母亲操心不已。

他早就觉得事有蹊跷了,原来是被施了美人计啊。

「是有蹊跷。」县太爷下了决定,「聂湘,你招是不招?」

「人人,」聂湘哭喊,「民女真是冤枉的。」

「来人,」县太爷指示,「重打二十大板,看她招是不招!」

「是!」一旁官差听令,将聂湘拖了出去。

「大人!民女真是冤枉的,大人……大人……」永成县的山贼所居的难马山,是座地形十分险峻,想策马上山都有难度的大山。

由於形势陡峭无人烟,山路只到半山腰就断了,而官差的捜查通常也到此为止。

殷华一行人跟着永成县的捕快来到此处,就停步了。

「就是这!」永成县总捕头两手无奈一摊,「山贼的踪迹到此就再也寻不着了。」大伙看着四周环境,杂草遍生,几乎有半个人高,说上头还住有山贼,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你确定山贼藏匿在此山头?」梅柘很是怀疑。

「当然!」对於梅柘的质疑,总捕头很是不悦,「我们已经追捕山贼数月了,不可能有错。」总捕头瞥向走到一旁,不晓得在观察啥的殷华。

这殷华一看就是个白面小生,人长得瘦瘦高高,缠绕铁链而未着袖的右手看起来是十分健壮啦,但脸一看就晓得年纪轻轻的,二十不到,气色看起来还行啊,哪有外传的什么鬼气逼人、人见胆寒鬼见愁这般耸动?

还「鬼捕」咧,想必是祈本县的夸大溢美之词吧。

他们真能帮忙找到山寨吗?总捕头一点信心也无。

「你们退后一点。」殷华忽道。

「你发现什么了吗?」总捕头问。

该不会是找不到半点线索,所以虚张声势吧?

「退后。」殷华眼神扫过众人。

总捕头与其他捕快莫名打了个冷颤。

这、这眼神看起来怎么……怎么还真有浓重的阴森鬼气啊?

「退后退后!」梅柘喝令大伙,「别干扰殷大人办案。」殷华没理梅柘的隐含嘲讽之意(这新来的就爱占这点小便宜),他只是嫌身后这群男人的汗臭味太浓,熏得他鼻子难过而已。

他一直要他们退后,直到距离五十步开外才点头。

很好,空气清新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