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刹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人的真面目,对这些不加掩饰的恶意毫无反应。
他目不斜视跟着虞星之走到了灵堂。
之后发生的事情谢刹记得一清二楚。
“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我留下。”
那些人过来了,他让虞星之躲起来,接着,那个老太太讲了个故事给他。
故事讲完了,虞星之就不见了。
这一次,谢刹没有理会灵堂的那些人,一直和虞星之站在一起。
他不错眼地看着虞星之,想这段时间,虞星之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星之躲在了灵堂后的幔帐处。
因为覃家的人进来,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到了暗门的把手。
他似乎紧张地屏息了一下,但是因为那时候“谢刹”正在和覃家的人大打出手,稍微一点响动轻易就被遮掩了,没有人发现这点声音。
一旁的谢刹乌黑的瞳孔却微颤。
他看见了——
就在虞星之专注看着灵堂打斗情况的时候,那扇暗门还是锁起来的。
但是,当灵堂的打斗结束,“谢刹”把棺材里的纸人拎出来,和覃家的人对峙的时候,那扇锁起来的暗门像是被人从里面扭动了门把手。
一丝声音也没有,门被无声地转动打开了。
此刻的虞星之专注地看着灵堂的“谢刹”,对身后缓缓拉开的黑暗之门毫无所觉。
灵堂上,“谢刹”和覃家的人对话。
“……快住手啊啊啊啊,混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你可以解释一下,比如纸人身上的血衣是谁的?牌位上的乐佑泽又是谁?”
虞星之身后那道门彻底拉开了,里面一片见不到光的漆黑。
灵堂上,纸人脑袋微微歪向一侧,那双惟妙惟肖的眼睛渗出鲜血。
虞星之身后的黑暗里,一双惨白的手臂伸了出来,猛地捂住了虞星之的口鼻,环抱住他整个手臂,几乎是瞬间将他整个人拖进了黑暗。
谢刹很冷静,乌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立刻跟着走进了黑暗的房间。
那扇门在虞星之被拖进去后,并没有立刻关上。
嘲笑一样大开着,甚至还可以看到灵堂上的画面,听到老太太喑哑苍老的声音讲的故事。
——“老太婆很会讲故事吧!”
谢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庭院里,覃耀祖会那样灿然有趣地笑着,对他说这句话。
因为,覃家的老太太讲故事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在这里,他全程都听到了。
黑暗的小房间里。
捂住虞星之口鼻的手惨白如月光,如白骨。
虞星之的挣扎微弱得忽略不计,水蓝色的眼眸睁大,几息就失去了意识。
黑暗里,惨白的手臂慢慢发生了变化,就像是被遮掩的月光从云层里露出来了一样,那双手臂慢慢变得像活人的一样。
站在虞星之身后的黑影,在谢刹的目光里也显露出了全身。
一团类人形状的纸雕,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比照着晕倒在那里的虞星之的样子塑造出来。
像是从长眠中缓缓苏醒过来,发出一声呢喃慵懒的叹息,睁开了眼睛。
一双黑暗中也熠熠生辉,如同深渊冰河一样,危险美丽的眼睛。
他的头发很长,整个披散下来,微微歪着头,沁凉幽暗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门外的灵堂。
那时候,老太太正在讲述:“……大约是当初害死祖上和主母时候见了血,寻常的祭祀牺牲都没用。这时候有人想起个人。”
黑暗屋子里的人忽然笑了,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然危险的笑容。
所有的烛火在那一瞬间摇晃。
黑暗的小门无声关上。
窗户打开,被唤醒的覃耀祖轻松地抱起晕倒的虞星之,跳出了窗外。
谢刹紧跟其后。
覃耀祖不紧不慢往前走,无数沉默的纸人,朝圣一样朝他走来。
那些纸人就像是彻底瓦解一样,变成一张张雪白的纸飞舞着,整个纸人分崩离析不见。
覃耀祖把虞星之放在路边,让他靠着一户荒废的门,灵巧的手指随意折着东西。
折纸落地,变成一个高大的皮箱,眨眼纸质的皮箱变成了黑红的,不仅是外表,就连整个材质也像真正的皮箱一样。
无数自覃耀祖手中的折纸落地,拚接成一个高大魁梧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