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找不到。”
乔游已经按照乌行白的命令在秘境里寻找几个来回了,压根儿没发现季观棋的行踪, 他都有些怀疑季观棋是不是已经死了, 但是这话刚到嘴边,在看到乌行白的脸色之后,又只能咽了下去。
乌行白自己在季观棋消失的那一刻就立刻前往了秘境入口处, 如果季观棋想要离开秘境, 必然要从这里走,即便是用阵法, 也只能在秘境内进行移动, 而无法直接出秘境。
他可不放心让别人看了, 毕竟之前季观棋就是这么跑掉的, 那两个废物, 根本认不出季观棋的伪装。
旁边的其他宗门长老都不明白乌行白这是想要做什么, 玄天宗的孙长老旁敲侧击询问是不是季观棋惹怒了他,乌行白也只是摇头道:“不是。”
其他人更不敢多问了。
然而乌行白从一开始还有些平静,认定季观棋绝对要从这里离开, 毕竟众所周知, 这秘境只有一个出口, 到后来秘境快到了关闭时间, 他开始有些不安。
里面寻找季观棋的乔游也暗自叫苦,这秘境都快关闭了,他也赶着出去, 而且自己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当然, 如果昏迷过去的萧堂情算是一样的话。
他是在大殿里的废墟里找到重伤倒地, 昏迷不醒的萧堂情, 对方伤得及其严重,整个胸膛骨头应该都被击碎了,吐出的鲜血里甚至带着内脏的碎肉,旁边的双刃刀更是出现了裂纹,看得出来是遭受过重创的。
乔游都有些担忧萧堂情能不能活着出去。
“仙尊。”眼看这秘境快要关闭了,旁边长老只得硬着头皮道:“秘境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要关闭了,若是到了时间还未出来,只怕就会被困在秘境之中了。”
“再等等。”乌行白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已经开始不稳定的秘境入口,直到乔游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乌行白的脸色才算是好转,刚要上前将乔游背上的人带出来时,却发现这人竟然是萧堂情。
乔游一路带着萧堂情出来,可算是废了不少力气,他打量着找不到季观棋,到时候师尊肯定得生气,但是他虽然没找到季观棋,好歹也找到了二弟子萧堂情,无论怎么说,至少能让乌行白降低点怒火。
但是他完全没想到,在看到他背着的时候萧堂情时,乌行白的怒火更盛了。
别的弟子看到萧堂情这般,连忙都上前帮忙,乔游累得趴在地上,喘着气道:“师尊,实在是找不到季观棋了,只看到萧堂情不知道被谁所伤。”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乌行白冷得几乎掉渣的眼神,任凭他平时再如何任性妄为,此刻也不敢开口。
而这时,秘境入口处已经开始关闭了,但是根本没有身影再出来,奚尧见状低声道:“我听闻秘境一旦关闭,里面是不会有活人存在的,若是有修士在里面,也会被秘境里的小天道所杀。”
此话一出,站在秘境旁边的乌行白眼底掠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嘲讽,但也仅仅一瞬间,顷刻便恢复了往常冷漠无情的模样,就连跪在旁边的乔游都未曾察觉。
“是这样的。”一旁的长老应声道。
但是谁都不敢在乌行白面前说这话,眼看秘境只剩下最后一丝缝隙,大家互相对视一眼,根本没看到季观棋的身影,其实都猜测季观棋已经死在了里面,但是无人出声,却在这最后时刻,原本未动的乌行白却忽然出手了,庞大的灵力直接暴力撕扯开了这秘境入口,周围的空间都呈现了裂缝,众人骇然,他没有半点废话,径自直接进入了这秘境之中,并且甩出了方天画戟挡在了秘境入口处,硬生生将其撑住。
“这不成啊!”孙长老眼睛瞪得很大,想要上前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震惊道:“这样不行啊!这是福地洞天,秘境里的小天道若是在秘境关闭后发现里面还有修士,会直接抹杀的!”
“师尊!”乔游和奚尧失声喊道。
然而乌行白只留下一句“任何从里面出来的人,全部拦住”后,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只留下方天画戟。
他是所有人的目光所在,一看他进去了,众人都紧张起来,不过神色各异,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每一秒对玄天宗弟子而言都是煎熬,特别是孙长老,压力简直都快压垮他了,要不是前面还有方天画戟挡着,只怕他都快跪地了。
身为两大顶级秘境之一的福地洞天,里面蕴含的小天道自然威力非凡,乌行白一进去便感觉到了天道威压,他没有吭声,继续往前寻找,每走一步,威压便大一层,直到最后寸步难行,但他神色不改,继续寻找。
小天道的惩戒宛如实质,落在乌行白的身上,这具已经多年未曾受伤过的身体竟然缓缓渗出鲜血,身上的衣袍更是破损厉害,伤口处血肉外翻,他全然不放在眼里,仿佛受伤的并非是他的身体一般。
大抵是小天道也察觉到了对方还要继续往前,不肯离开,于是更加愤怒,周围灵兽都感觉到了小天道的怒气,原本还在叫嚣的灵兽纷纷安静下来不敢吭声,乌行白再往前一步,唇角微微溢出血迹,他随意抬手抹去。
破损的衣袍之下,隐隐能看到他身体上一些本不该出现的伤痕,异常怪异,但这些很快就被遮挡住了。
就在他快要走到一道裂开缝隙的秘境裂口处时,这秘境裂缝却已然开始自行合上,待乌行白走过时早就不留半点痕迹。
他却还是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地上残留的鲜血上,半蹲下来之后灵力宛如实质一般,以他为中心不断延伸,神识开始对这个秘境进行覆盖。
这宛如挑衅的行为已经引得小天道大怒,降下了雷电,却被乌行白全部扛住了,神识遭受攻击,就算是乌行白也有些吃力,他毫不在意地吐了口血,再次加大了覆盖力度。
他不信季观棋不在这里,他不信季观棋死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明明记得上辈子季观棋是活着回去的,没道理这辈子竟然陨落在此,这绝无可能,他执拗地非要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但不出意外地一无所获。
“也许你的重生,引起了一些事情的改变,从而造成他的死局呢?”
之前幻境里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他微微抬起头,扭头看向了神殿方向,隔着这么远,即便在小天道的压制下,依旧一意孤行地抬起手,一道画地为牢再次落下,让一座大殿轰然倒塌,乌行白猛的喷出了一口血。
“他不会死。”乌行白低声道:“但你可以死了。”
外面的人已经快要急疯了,孙长老都想好了回去自己要如何受罚了,但就在此刻,原先被方天画戟撑着的秘境入口开始震颤,他们紧张地向前,紧紧盯着方天画戟,生怕这入口突然关闭。
然而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有人倒吸了一口气:“镇南仙尊!”
乌行白出来了,他浑身上下有些狼狈,披着一件法器外袍,看上去除了脸色略显苍白,脸上有两道血痕之外,并无其他损伤,他出来后直接收回了方天画戟,头也不回地朝着玄天宗方向前去,甚至都没有和上前的乔游他们多说一句话。
不过他一向如此,其他人也都习惯了。
“师尊这是怎么了?”乔游感觉有些事情好像超出预料了,而旁边的孙长老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已经闭合的秘境入口,他想着的是仙尊这一出手,恐怕修真界各宗派恐怕更不敢在玄天宗面前说什么了。
然而等乔游他们回到玄天宗的时候,却并未接到说乌行白回来的消息。
“他说他有事要办,就走了。”宗主也是苦恼,道:“留下一个重伤的弟子,这可怎么办?”
重伤的萧堂情是被孙长老他们带回来的,药堂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但依旧没能让他清醒过来,毕竟伤得实在是太重了,但好消息是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山林里的空气有些湿润,大概是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季观棋仰躺在地上的,被阵法符传送出来的时候,他想过很多地方,唯独没想到竟然将他送到了上辈子爬出去的裂缝旁,于是他再次从这个裂缝爬了出去。
历史真是十分相似,再次重演,可是这一次他已经拿到洗髓丹了。
青鸾是跟着季观棋出来的,它此刻已经变成一只普通鸟雀的大小,时不时就啄一下季观棋的左手,试图让他清醒点。
季观棋的右臂伤的太重,鲜血淋漓,以至于它都不忍心看,而左手一直握着君子剑,即使是昏迷的时候也是不肯松手。
“我没事。”季观棋的意识的确是有些不太清楚,他伤得太重,想要从乾坤袋里拿出仅剩的回春丹也没有力气,挣扎了几次之后只能任由自己这么躺着,等恢复点灵力再动弹。
他知道这附近就是神庙,上辈子就是在这里因为重伤被人拖到了神庙里,不过这辈子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之前的恩人了。
体内洗髓丹的功效正在发挥作用,一点一点的,季观棋能感觉到体内乱七八糟的脉络似乎是在被什么缓缓覆盖着,然而不等他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忽然一阵剧烈的凉意席卷全身,那种感觉就像是经脉被寸寸冻结,这种感觉很难受,说不上来是痛苦,但非常无力,里面的灵气更是一点都不能动弹。
季观棋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脑子也从身体的剧痛里清醒了一瞬,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原本被冻结的经脉就像是忽然遭遇了火油的炙烤。
见过瓷瓶在冰湖里冷冻一整夜后,又被火堆直接烤的样子吗?瓷瓶的表面会寸寸龟裂,而后直接裂开,成为一地碎片。
现在季观棋的经脉就是这种感觉,他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痛叫声,而后又怕引来旁人,只能咬住旁边的树干枯枝,手指狠狠抓进了泥地里。
他痛得浑身是汗,痛得神智不清,双手都鲜血淋漓,但不及他经脉的万分之一痛,而这感觉可真是熟悉,之前在四象两仪里经脉尽碎的时候就经历过了。
他无比清醒,没有比此刻更加清醒的时候了。
最痛苦的莫过于这经脉碎裂的过程,挺过这一波的痛苦之后,他仰躺着,感受体内几乎碎的一塌糊涂的经脉,然而就在他以为要再感受一次灵力散尽的痛苦时,却隐隐察觉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兜住了他的灵力。
温润的感觉慢慢涌了上来,季观棋心头微微一震,隐隐猜测到这是洗髓丹。
破后而立,倒也有据可依。
只是这也太痛了,季观棋的全部力气都在抵御那一波痛苦的时候用完了,温润的灵力在体内流淌时,他浑身松懈了下来,眼神涣散,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乌行白的那句吃下四颗丹药才是真正的洗髓丹。
“终于结束了……我要……我要破后而立!”他声音嘶哑地笑了一声后。整个人竟然直接昏迷了过去。
印象的最后,他看到了一个瘸着腿快步走向自己的人,对方满头白发,如同上一辈子那样。
……
……
萧堂情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他这辈子一心只想要提升修为,为此他用了很多方法,包括邪道。
他并不甘愿做一个所谓的高阶修士,他要做那修真界的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