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说清楚(1 / 2)

天蛇城外的树林里, 乌行白根据萧堂情所指的方向朝这边赶来,途径这里的时候却忽然停顿下来, 他略微皱眉, 目光落在了四周的灌木从中,总能觉得里面有东西在盯着自己,目光如同游蛇一般附着在身上。

“滚出来。”他开口道。

里面的东西并不搭理这话, 依旧紧盯着对方, 兽类总是对鲜血之类极为敏感,特别是比较残暴的攻击性灵兽。

见这东西不肯出来, 他也不想在此多耽误时间, 立刻就要离去, 却不想丛林里的灵兽骤然猛扑了出来, 乌行白这才看清楚了对方的身影, 浑身赤红发黑, 体型极粗,站起来的时候能看到它狭长蛇目后带着火红色的花纹,极为耀眼夺目, 但也证明了这蛇有毒。

“赤炼蛇?”乌行白一眼就认出了这条蛇的来历, 不过对这条灵兽, 他倒不是畏惧, 只是有些被它挡路的烦躁。

赤炼蛇吐着蛇信子,得意洋洋地彰显着自己的鳞片花纹,试图让对方害怕, 见乌行白没有半点畏惧, 顿时有些不爽了, 绕着他转了几圈, 还没等它进行攻击, 对方便直接绕开了它就要离开。

赤炼蛇在这里,说明稽星洲应该也在这里,想起福地洞天里稽星洲和季观棋的关系,乌行白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只是这一动作让一向爱出风头的赤炼蛇都顿了顿,它下意识愤怒地拍了拍尾巴尖,发出了嘶嘶的低鸣声,见乌行白头也不回,顿时怒从心起,又嗅到了对方身上的血气,便立刻直接扑了过去。

它是属于高阶灵兽之一,极为难得,战斗力和毒性都是一等一的强,若是被它咬伤一口,即便是乌行白也得为这毒素烦恼一阵子。

只是这赤炼蛇都未能近他身就被直接挑开了,打蛇打七寸,乌行白可没空跟它废话,直接用旁边的树枝以灵力贯通,将这条蛇扔得远远的,压根儿没有半点犹豫。

乌行白出招干脆利落,以至于赤炼蛇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了,整条蛇都倒飞了出去,直接砸断了两根树干,乌行白将手中的树枝扔了,料想那蛇也不敢再上前了,却不想刚走两步,忽然就感觉心神俱痛,下意识站在了原地。

这种疼痛来得及突然,没有半点预兆,却与往常那些皮肉之苦不一样,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开始撕扯。

乌行白闷哼了一声后,反手扶住了树干,唇角溢出了一缕血痕。

而此刻正在地下密室清理体内印记的青鸾似乎是有点儿躁动,它仿佛明白季观棋和稽星洲想要做什么,有些反抗,然而却被季观棋一直抱着,因此又不敢大幅度地挣扎,生怕将人弄伤了,只能低低哀鸣。

“没事的。”季观棋低声安抚道:“很快就会好的。”

青鸾蹭了蹭季观棋。

“它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稽星洲也皱起了眉头,道:“这才刚刚开始。”

“什么意思?是青鸾不愿意吗?”季观棋问道。

“我现在还不太确定,我再试试。”稽星洲看着眼前的青鸾,这只鸟几乎是愤怒地看着稽星洲,然后又求饶一般看着季观棋,轻轻哀叫着,听得季观棋有些心疼,问道:“它疼吗?”

“……”稽星洲叹气道:“它不疼,这个消除印记,它不会觉得疼痛或者难受。”

显然青鸾是真的听懂了稽星洲的话,对着他怒目直视,就连脖子上的羽毛都炸开了,然后就被季观棋直接抱住了,道:“青鸾,听话。”

城外的乌行白呼吸有些急促,他紧闭双眼,缓了缓之后抬手抹了把唇角,看着手背上的血迹,喃喃道:“青鸾。”

他眼底顿时浮出了怒色:“万兽宗,稽星洲。”

显然,他是觉得这是稽星洲要抹去青鸾体内属于他的印记。

“观棋兄。”正在为青鸾抹去印记的稽星洲额头汗水往下淌,他看起来也是非常费劲,只能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我感觉,你师尊好像就在这附近,不然明明印记没有启用,青鸾的反应不该是这么剧烈的。”

“他在附近?”季观棋的脸色变了变,而后道:“我应该怎么做?”

虽然他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乌行白,但若是为此影响到了青鸾体内印记,反而得不偿失,这一次他说什么都要把这个印记给消除掉,否则只要有这本命印记在一天,他随时都能找到他们。

“若是可以,观棋兄可否去拖住仙尊。”稽星洲满头大汗道:“否则离得太近了,青鸾太容易受到他的影响。”

“怎么拖住?拖多久?”季观棋问道。

“一个时辰。”稽星洲道:“只要这一个时辰,仙尊不要踏入天蛇城就可以,一个时辰之后我已经覆盖了整个印记,就不用担心了,但你记得,一个时辰之后你必须回来安抚青鸾,否则印记被覆盖住,它会有种被抛弃的感觉,需要你的安抚。”

“我明白了。”季观棋应道,他起身拿着剑准备出去,身后的青鸾骤然挣扎起来,显然也要跟着季观棋出去,季观棋立刻抱住它,低声道:“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好不好?”

他温柔地安抚着这只鸟,摸了摸青鸾道:“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喝各种好酒。”

“一个时辰。”稽星洲再次提醒道:“不能多,不能少。”

“好。”季观棋想了想,将自己贴身的乾坤袋留在了青鸾的旁边,这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东西,上面沾染着它的气息,平常青鸾没事儿就喜欢啄两下,他道:“我等会就回来了,乖青鸾。”

说完,便不再耽搁,立刻拿着剑径自出了门,按照稽星洲给他指的方位去。

他其实不想见乌行白,但若是这一次之后就能断掉他和青鸾的关系,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只是拖住乌行白,若是运气好的话,也许不用露面也能拖住。

“噗——”乌行白再次呕出血的时候,他反手拿出了传音符,正准备直接给稽星洲传音,又想着或许直接联系他们万兽宗的宗主比较好,可最后还是将传音符烧了。

“该死的。”他咬着牙,手指紧紧抓着树干,手背青筋暴突,显然是疼得厉害了。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这青鸾体内的是什么印记,而能去除这个印记的,不是稽星洲,就是他爹。

他衣服遮挡着的地方,浮现了一抹符文,他似乎也察觉到了,立刻拢了拢衣襟,将其遮住,强行压下浮现出来的符文,声音嘶哑道:“神识受损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青鸾就在这天蛇城,也能察觉到他留在青鸾身上的印记正在被覆盖,神识被剥离的剧疼让他浑身微颤,却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扶着树起身,略微踉跄地准备朝着天蛇城走去,他没走两步,就停下来,面露痛色,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那符文竟然再次显露出来。

符文淌过的地方,竟然露出了狰狞的伤疤,层层叠叠,不像是新伤。

“麻烦……”他声音发颤,抬起左手覆盖在了右手的符文上,利用灵力将符文强行压制下去,但仅仅是这么一小会儿,他胸膛前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他的手一直在发颤,但动作娴熟,没有半分耽误,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

远处摔疼了的赤炼蛇也再次过来了,它有点迟疑,似乎是想要进攻报仇,但又碍于对方的实力太强。

“别抹去印记。”乌行白再次靠着树,他呼吸急促,喘得厉害,若是旁人在此必然要惊讶万分,有谁见过镇南仙尊如此狼狈的模样,他死死盯着天蛇城的方向,厉声威胁道:“稽星洲,我要杀了你。”

但这离得太远,稽星洲也不可能听得到。

身后那条蛇显然是听到了“稽星洲”三个字,蛇瞳中顿时怒意暴涨,这下也不畏惧了,趴在地上朝着乌行白的方向就游了过去,然而这次更惨,甚至都还没近身,就已经被乌行白直接扔出去的树枝穿透了尾巴,疼的仰头嘶鸣,而后这才用力挣扎着摆脱了树枝,拖着受伤的尾巴消失在了林子里。

他能感觉到青鸾正在挣扎,但是很快,这种挣扎就消失了,仿佛只是轻轻动弹了一下而已。

乌行白猛地抬起头,他的眼底浮现了一丝震惊,低声道:“这不可能。”

正如稽星洲所说的那样,印记是他种下的,他太清楚青鸾的挣扎力道,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驯服了,除非,除非是乌行白自己愿意,或者是有什么能让青鸾极其信任的人在旁边。

而能让青鸾做到如此地步的,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无非就是季观棋一人而已。

“这不可能……季观棋。”乌行白拒绝承认季观棋在旁边,他咬牙道:“这是季观棋送我的生辰礼,他不可能同意抹去印记,一定是稽星洲自己做的。”

他拒绝承认季观棋会同意抹去印记。

明明这个生辰礼就是季观棋自己送的,他怎么会同意抹去,他不能那么做。

“青鸾。”乌行白强忍神识剥离的痛苦,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其实不应该还要往前去,他应该立刻回到玄天宗镇南殿内,他不能再继续在外停留了。

但他必须要去一趟天蛇城将青鸾带走的,这是季观棋给他的,一定是稽星洲用别的方法将青鸾骗了过去。

他现在哪有往日不可一世的样子,就连他的方天画戟都不曾带在身边,看不出曾经半分正气凛然的模样。

任何属于镇南仙尊标志性的东西,他都没带着,若是有心人观察便可发现他分明就是在隐藏行踪。

然而不等他朝着前往的天蛇城走去,一根树枝已经飞出,直接插在了他前面的地上,乌行白心中微微一凛,几乎是立刻拿着树枝反手丢了回去,一声铮鸣声响起,一人从树枝上直接飞下。

这人手持一把剑,直接攻向了本就神识不稳中的乌行白,直逼其致命处,没有半点留手的意思,乌行白手边并无武器,他侧身避开了剑刃,用灵力挡住了攻击,但仅凭这剑光已经认出了对方是谁,即便这人戴着面具,乌行白只是稍稍顿了顿,他皱眉道:“观棋?”

他又恢复了之前仙尊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仿佛之前狰狞阴冷的模样都是错觉。

季观棋还戴着面具,有点可惜自己走的太快,忘记向稽星洲拿一个遮掩身形的法器,不过他估摸着这东西能瞒得过别人,却不一定能瞒得过乌行白,毕竟他年少成名,一路厮杀,最终坐上了这镇南仙尊的位置,见过掩藏身形的法器何其众多。

他也没指望靠着一个小小面具就能骗过乌行白,只是直接被叫出了名字,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应该没有谁能在一个杀过自己一次的人面前冷静面对的。

他不否认自己来这里,的确是有一瞬间想要趁机报仇的心,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杀不掉乌行白,反而会惹上大麻烦。

几招之后,乌行白已经往后退了三四步,眼看着步步逼近的剑刃,他侧身抬手,直接握住了季观棋的肩膀,却不防对方趁势跃起,剑刃反绞,乌行白不得不松开了手,然而就在此刻,神识再次受到了冲击,他的动作稍稍迟缓了一瞬,便已经被锋利的君子剑在手臂上留下了长长的伤口,鲜血顿时涌出。

季观棋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伤到乌行白,稍稍愣了一下,乌行白见状,原本阴郁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他抬手捂住了手臂的伤口,淡淡道:“无碍,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