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一早, 季观棋打开房门就看到空空的院子,三头蛟倒是挂在了树上, 听到声音后看向季观棋, 它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眼神看上去有些怪异。
“稽星洲呢?”季观棋问道。
“他啊,不知道啊。”三头蛟轻轻啧了一声, 道:“明天就要成亲了, 你紧张吗?”
“不紧张。”季观棋说道:“不过……”
他看了眼买来的东西,颇为头疼道:“有这么多东西需要弄吗?”
“这算多吗?”三头蛟盘在树干上, 它轻轻甩了甩尾巴, 道:“这些算什么, 我跟你说, 成亲可是人生大事, 规矩十分繁重, 算了,这些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季观棋心里想着一个假成亲而已,真要弄这么多东西吗, 但是一想还得用这个骗取阴阳槐上钩, 便觉得还是稳妥一些为好, 毕竟这种机会可只有一次。
路小池的脚腕经过一夜之后已经好了不少, 只是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他看了眼季观棋,耳朵略有点红, 道:“季公子, 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什么, 你回去休息就行了。”季观棋回头看了眼路小池, 唇角带笑道:“你的脚腕还得好好养着, 外面风大,回屋子里吧。”
路小池点了点头,但很快就又从屋子里拿出了一条披风给季观棋,道:“季公子,小心着凉。”
季观棋并没有拒绝路小池的好意,裹着披风之后的确是暖和了不少,这披风只是一条最为普通的,和那件光彩照人的白鹤羽披风自然是不能比,但是季观棋显然更喜欢这一件。
一旁的三头蛟见路小池回屋子里之后,便干脆凑到了季观棋的身边,它压低了声音道:“你小子,没看出来脚踏两条船啊?”
“?”季观棋愣了一下。
“昨夜的事儿,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没想到你和乌行白竟然是这种关系,不过你到底喜欢谁?”三头蛟一直被困在福地洞天的秘境里,这好不容易出来了,对八卦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十分热衷,立刻感兴趣道:“要说这路小池,的确是比乌行白温柔懂事多了,但这人论长相,修为,天赋,没有一点能比得上乌行白,你不会……两个都喜欢吧?”
“你在胡说什么?”季观棋有些无奈道:“我和乌行白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没喜欢过他?”三头蛟问道。
“没有。”季观棋坚定道。
“真的没有?”三头蛟冷笑道:“你觉得我好蒙骗吗?你真的没喜欢过他?”
“我从未对自己的师尊动过心。”季观棋顿了顿,道:“我只对一个人动心过,但是可惜,我和他还是走不到一起去。”
“谁啊?”三头蛟立刻来了兴趣,它高高扬起头颅,盯着季观棋看,只见对方唇角微扬,道:“李行舟。”
可惜了,乌行白和李行舟是一个人,这可让季观棋当时整个人受了不小的打击。
正当这时,稽星洲和江相南也回来了,他们又去镇子上买了一堆东西,然后便开始布置,既然要引诱阴阳槐,这自然不能糊弄了事,江相南说道:“该摆的东西都会摆的,只是较为简陋,该走的流程也都会去做,只是最后禀告天地会去掉,你们自己多注意点。”
“阴阳槐一般什么时候出现?”季观棋低声问道。
“洞房花烛夜。”江相南目光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而后低声道:“你们倒也不必真的洞房花烛夜,不过据我所知,这阴阳槐一般先弄新娘,再弄新郎,所以你可能要装扮成新娘了。”
“……”季观棋扯动了一下唇角,道:“两件新郎服,你忘记了吗?”
“没事,今日我们特地去村子里借了一对新婚婚袍。”江相南拍了拍季观棋的肩膀,神色稍有点不自然,他微微皱眉道:“总不能让路小池做新娘吧,这阴阳槐可是先对新娘下手,他修为又低,到时候太危险了。”
季观棋:……
他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我知道了。”
正如稽星洲他们说的那样,成亲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忙活了一整天才将整个院子装扮好,几个人都累得够呛,特别是季观棋,他在看到那套婚服的时候,更觉得头疼,主要是这成亲……
他倒也不是在意这些虚礼,只是想起昨夜乌行白站在院子里的样子,他下意识心头微微一酸,如果乌行白不是李行舟,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一个叫做李行舟的人,也许他也会和对方成亲了,结为道侣,然后共同浪迹天涯。
可惜这一切都是季观棋的一厢情愿,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有预谋的欺骗。
等到了晚上,稽星洲他们两个累得直接拖着步子回去休息了,季观棋一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树上的大红色绸缎,院子里也摆放了很多,甚至还有香案和婚书,听说只要不在婚书上摁下手印就不算禀告天地,这也就不算是礼成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模棋盘,有些无聊地回望了一下院子大门的地方。
乌行白应该走的,他不应该来这里。
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没法用灵力,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在想什么?”稽星洲不知道何时出来的,季观棋挑起眉梢看了眼他,道:“喝酒吗?”
稽星洲看着季观棋放在桌子上的酒,笑着道:“自然。”
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的,稽星洲说道:“其实昨夜,我也没睡,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了,只是实在是不太好出来,所以这才没有吭声。”
“猜到了。”季观棋忍不住笑了一声,其实在听到三头蛟说那些话的时候,季观棋差不多就猜到了这回事,他笑着道:“你不让我来,让他前来处理这些事情,可是他现在的确很难使用灵力了。”
“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你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呢?”稽星洲说道:“恨他的话,就应该盼着他死,别说是帮他了,不雪上加霜就已经算是你有良心了,可你偏偏还是帮他一把,这一趟浑水,本来与你无关的,你还是要走一趟;可是如果说你爱他,爱一个人,怎么舍得直接给他一剑?你那一剑,算是要了他半条命……”
“你觉得呢?”季观棋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将问题丢给了稽星洲,只见对方挑起眉梢,停顿了半天后才道:“我觉得啊……你恨得不彻底,爱的也不彻底,反正这种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勉强不来。”
稽星洲看着又开始飘落的雪花,他伸手接了一片,道:“有时候我觉得他有些可怜,但看他做的事情又觉得有些可恨,甚至称得上荒唐,但是我再看看你,更觉得你无辜受到牵连,仔细看起来,还是你比较倒霉。”
季观棋忍不住笑了。
最后稽星洲先回去休息,季观棋靠在院子里等了很久,他抱着剑,目光落在树枝丫上的大红绸缎上,明明只是假成亲,但总是觉得心里不安,总觉得是要发生些什么。
“但愿是我想多了。”季观棋低声喃喃。
……
季观棋醒来的时候,那件喜袍就已经放在桌子上了,他捏了捏因为宿醉而有些微微泛疼地眉心,目光落在了这件喜袍上,衣服倒是十分精致,看得出来是很用心做的,季观棋估摸着应该是镇子上很不错的人家做出来的衣服。
“这件衣服……”季观棋又看了眼凤冠,有些无奈道:“真的要这么仔细吗?”
他也就在心里想想,最后还是试穿了这件衣服,原本他以为这件衣服应当不合身的,却没想到这衣服却比他想的更加合身,季观棋愣怔了一下,他轻轻拉扯了一下上面的流苏,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凤冠。
“咔吱”一声,木门被推开了,江相南走进来就看到穿好衣服的季观棋,他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难得笑了一下,道:“倒是适合你。”
季观棋的身形虽然消瘦,但是比起女子而言,还是有不小的差距,这件衣服着实是出乎意料。
“别看了,先打扮吧,这凤冠倒是好看,有几分衬你。”江相南将东西拿起来随意掂量了一下,他道:“到时候你戴上这个,然后盖一个红盖头,省得被看出来了。”
“好。”季观棋无奈答应。
正如江相南所说,这凤冠并不繁杂,样式甚至称得上简单,但是很适合季观棋,特别是上面的金玉交缠,季观棋仿佛是戴了凤冠样式的束冠,将头发高高束起,看上去气宇轩昂,面若冠玉。
这件所谓的新娘款式的衣袍也不完全是新娘款,穿在季观棋的身上,除了有些华丽,其实更显其温润洒脱的气质。
“好看。”江相南这样的闷葫芦看了都忍不住道:“真好看。”
稽星洲来的时候,也忍不住赞叹道:“观棋,等这件事情结束后,这件衣服你一定要放在家里面收藏好,这可太适合你了。”
“我收藏这个干什么?再说……你不是说这件衣服是在镇子里借的吗,这么好的衣服,人家定然也很珍惜。”季观棋说道。
稽星洲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这句话。
本来季观棋是准备见一下路小池的,但是因为稽星洲说按照规矩,新婚夫妻当天在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季观棋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