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段誉终于醒转过来。
一睁开眼, 先瞧见的是一直守在床头的刀白凤, 她一身道姑装扮, 美目流转之间隐约透出三分忧色, 显然是心事重重。
段誉挣扎着坐起身,探着头向左右看了几眼,这一番动作牵动伤势, 让他忍不住轻嘶一声,又问“妈, 鸿鹄姐姐呢”
“她在厢房,先前出去了,不知从哪里抱回来一个婴儿, 这会儿正和木姑娘一起照料,商议如何去寻这孩子的父母。”
刀白凤取过一只药碗,先给爱子灌了一碗伤药, 这才道“明日起你就住到天龙寺去,鸿鹄也过去,不必回王府了。”
段誉拿着汤匙的手臂顿了一下。
他心中知晓刀白凤此举的含义, 是担心他的安全,他有些放心不下木婉清, 却担心提起父亲的私生女,又惹得她难过。
刀白凤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道“木姑娘没事, 她受了刺激,暂且不想见你,也不想回她母亲那里去,我打算带上她,一同住几日。”
段誉只当自己与木婉清同父异母,不能做出乱伦之事,可刀白凤心中清楚,段誉并非段正淳之亲子,二人仍有可能。
段誉不知母亲心中所想,一听木婉清没有事,这才松了口气,有些怅然若失。
“四大恶人齐入大理,就是你爹也要顾忌三分,你涉世不深,还不知道人心叵测,江湖人行事百无禁忌,不得不防。”
刀白凤搂着他,安抚道“天龙寺高手众多,鸿鹄关乎大理国运,容不得半点闪失,王府已不安全了,你不能出事。”
段誉一个激灵,这才想起他昏迷之前鸿鹄的处境,忙义愤填膺的道“妈妈说的是,云中鹤这个卑鄙小人,行事很是奸诈,先前还要对婉妹下手,不得不防。”
刀白凤爱怜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对爱子解释道“云中鹤哼,他也算是死得其所,四大恶人只剩三个,杀鸡儆猴。”
段誉心中大吃一惊,只当鸿鹄一怒之下动了杀意,忍不住道“云中鹤死了,是鸿鹄姐姐动了手么那岳老三呢鸿鹄姐姐也杀了么他们可知晓她的身份”
岳老三虽是四大恶人之一,但对段誉还算不错,还是他名义上的小徒弟,也曾救过他的性命,被他耍的团团转,若说他在王府丧了命,不免让段誉的心中惋惜。
刀白凤摇了摇头,道“别担心,岳老三还活着,他几次三番挑衅鸿鹄,也不知她为何留他一命,而且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应该看不出鸿鹄的神异之处。”
事实上,段正淳也有此疑惑,而他问过之后,鸿鹄答曰“待他日段誉涉足江湖,此人会救他三次,并为他而死,因而今日,我亦给他三次机会,饶他不死。”
刀白凤停顿了一下,没有让段誉察觉她情绪上的波动,道“不过那段延庆身份不同寻常,与我大理皇室有关,或许能猜得出鸿鹄的身份,可能会有异动。”
“恶贯满盈”段延庆,正是大理流亡在外的延庆太子,旁人不知他的身份,刀白凤却因天龙寺外一夜风流而有几分猜测。
果然,段誉没有发觉母亲的声音似乎有一些不同寻常,他自信的道“天龙寺高僧众多,我就不信这些贼子宵小能在天龙寺放肆妈妈,那你要回道观去么”
刀白凤横了他一眼,她已答应段正淳不回道观,只是他的两个旧情人还在,要她留在王府绝不可能,否则她与秦红棉、甘宝宝一见了面,定会去打个天翻地覆。
她转移话题,说道“你的北冥神功在体内留了隐患,此次去天龙寺养伤,枯叶方丈会一并为你解决,还有大理段氏的绝学六脉神剑和一阳指,你也要去学。”
段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从小过着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生活,不爱学武也不懂武功,要他去练武功就和杀了他一样。
“也不好总是叫鸿鹄姐姐救命,而且她的身份,也不适合在旁人面前暴露”
段誉摸了下胸口,发觉驳杂的内力暂时没有作乱,似乎被压制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道“这一回,是逃不过去了。”
见段誉想开,刀白凤微微一笑,随即又想到他的身世,忍不住皱了下眉,她犹豫一下,迟疑道“誉儿,你和木姑娘”
提到木婉清,段誉一怔,面容之中带了几分苦涩之意,道“婉妹是我的亲妹子,我俩都已明白,妈妈放心,我自有分寸,绝不会做让大理皇室受辱之事。”
他这样说,似乎已经想开了,看起来虽然还有一些落寞,但却不算痛苦,刀白凤只当他少年心性,情意不定,这才松了口气,将到了喉咙口的真相再一次压下。
而另一边,岳老三逃回万劫谷,将钟万仇往药房一丢,不顾钟灵“你把我爹爹怎么了”的叫声,径直往谷中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