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侯门嫡女 一枚铜钱 3818 字 4个月前

李仲扬略微躲开她的眼神,辩解道:「大嫂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不会再做这种事。若是将这事捅开,只会败坏过世的兄长名声,母亲知道后也定会痛心。况且又无人亲眼看见是大嫂做的,兴许只是巧合。」

这么说完,自己也觉牵强。沈氏没再劝,他顾念和顾及什么她也知晓,可无法再谅解。心里不愿理他,上床后就贴着墙睡了。

李仲扬与她成亲十余年,倒没见她如此冷淡过,但面子又拉不下来,只好熄灯睡觉。翻了几回身无法入眠,越想心中越是愧疚,终於是放低了声音:「阿如。」

枕边人不答,他只好耐着性子又唤了她几声,仍是不答,又气的大声道:「一辈子莫理我!」

两人皆是一夜无眠。

因李瑾贺一早要去贡院会考,为免府里上下起身惊动了他,因此老太太免了这日的请安。李仲扬送李瑾贺去贡院时,李瑾轩仍躺在床上,却起不来身。明明听不见外头的声响,却又似乎听见了喧闹之声,不由叹了一气。

安然最开始发现沈氏不对劲,虽然双眸仍含着浅浅笑意,对她也轻声细语,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妥。等快用完早食,才恍然,娘亲从头到尾都没看爹爹一眼呀。而爹爹的脸也臭得很,简直是将碗里的粥水当做仇敌了,也不嚼咽,哗啦吞入腹中。一不小心噎着了,也是站在后头的周姨娘上来给他捶背递茶,娘亲依旧淡定如常。

这分明就是吵架了。

安然在这里整整九年,从未见过爹娘吵架,倒不知好好的为了什么事黑了脸。

等李仲扬和李瑾贺走了,沈氏带安然去房里看李瑾轩。李瑾轩见她们来了,倒是先笑着安慰了起来:「听宋嬷嬷说,母亲昨夜一直叹气,孩儿倒觉得无妨。这次也不过是试考,本就没打算考个功名回来。先前晨风兄打趣,说让我先行探路,如今看来,他的愿望是落空了。」

见他如此懂事,沈氏倒愈发为自己的无能感到不安,叹道:「你能如此想就好,若是难过,找知心人说说话也好。」

李瑾轩笑道:「孩儿不难过,母亲莫担心。」

安然认真道:「三年后大哥必定又是一条好汉。」

李瑾轩失声笑笑:「小丫头,如今哥哥就不是好汉了么?」

沈氏总算是露出笑颜:「好了好了,你好好歇着,安然太闹腾了,我领她出去。待会还会有两个大夫过来,你再躺会。」

李瑾轩眼色黯淡,说道:「娘。这事……颇有蹊跷……孩儿晚食后,只吃过厨子那边送来的枣泥糕。我起先怀疑是糕点里被不小心混进了巴豆,可后来听说这糕点供了两份,可伯母那……却没有一点事。」

沈氏顿了顿,她是气韩氏狠心,可她不愿李瑾轩知道如此丑恶的事,淡笑:「兴许是那茶水不干净。」

李瑾轩倒也没想韩氏会那么做,只是觉得奇怪,听母亲这么说,也笑笑:「孩儿多疑了,真该打。」

沈氏心里叹了一气,笑道:「快躺下吧。」

临出门,又听李瑾轩十分认真道:「孩儿三年后一定会给母亲添分荣耀的。」

沈氏听的鼻尖一酸,应了一声也没敢转身,拉着安然走了。

安然抬头看着她,神情甚是不对,也猜到了些什么,忽然明白过来爹娘吵了什么。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母亲根本就从不在意。可如果假设这巴豆真是韩氏下的,那爹爹为了维护大房,娘亲为了保护二房,两人的冲突就大了。

「娘,爹爹早上走的时候,连上衣扣子都扣错了呢。」

沈氏连想也没想,「嗯」了一声,就算应答了。

安然不死心道:「玉冠也戴的歪斜。」

「嗯。」沈氏终於是低头看她,见她仰头看着自己,叹气,「都说你聪明,娘有时倒觉得,太聪明反而不好,会跟着大人一块操心。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

安然隐隐挨了训,暗里说她作为孩子就不该多问爹娘的事,她摇头道:「别人的事安然管不了,可你们是我爹娘,女儿关心爹娘天经地义。」说罢,摆了摆她的手,「娘,不管是因为什么事,爹爹到底还是疼我们的。况且娘不是常说,爹爹在朝堂已经很累,他在家就该轻松些。」

沈氏笑笑:「安然越发懂事了,只是此次不同,你爹的迂腐性子该改改了,暂且如此吧。」

见她实在不愿多说,也没松口,安然也没多说。沈氏的脾气便是,她要说的,即便屯个堡垒她也一定要说。她不说的,就算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也别想问出半个字。

夜里李仲扬回来,一见沈氏竟然自己睡下了,火气更盛。洗手净脸将铜盆弄的辟啪响,连旁边伺候的丫鬟都觉得刺耳,偏床上的人动也没动。他干脆去了周姨娘那,坐了一会,问了问李瑾良和安素的功课。待周姨娘问「今晚二爷可是在这歇」时,冲疑片刻,留下了。

李仲扬和沈氏拗了两日,连老太太都看出了不妥,待他上早朝后,便问沈氏缘故。沈氏笑答一切都好,没什么。老太太也不好多问,毕竟是人家夫妻的事。又想莫不是因为自己要李仲扬多去莫白青那,沈氏心中介怀?她本就是看在莫管家的面子上才插手,一时忘了要顾及沈氏的情绪,便想着日后断然不能再这么劝人丢妻宠妾去,顿觉罪孽了。

眼见着会试都快考完,李仲扬这日回到家中,沈氏在灯前看书,他坐在床沿换鞋,屋里又是悄无声响,思索许久,才淡声:「若大嫂要留在京城,我去外头给她寻个宅子,家里用度仍由我给。」

沈氏微微一顿,这才看他:「二爷心中可恨我?」

李仲扬冷笑:「按理说你为了家人安康,我不该怨你。兄长待我如何,你也并非不知。若无他,也没有今日的李仲扬。大嫂一时被迷了心窍,私下与她说说,让她认错也好,何必赶他们走。只是你如此甩我脸色,胆大如虎,倒非贤妻。」

沈氏黯淡一笑:「妾身知道二爷会怪,只是能得此答覆,我也心甘情愿。」

李仲扬顿了许久,长叹一气。沈氏已放了书,缓步走过来,蹲身为他脱去长靴:「二郎也知,万事都需防患於未然,如今背后已被捅过一刀,万万不能再傻气的去挨第二刀。」

「嗯。」李仲扬犹豫半晌,才道,「用度多挪些给大嫂。」

只要不住在自己家中,哪怕日子清贫些沈氏也毫不在意:「听二郎的。」

李仲扬又道:「等科举放榜了再说。」

沈氏淡然笑笑:「好好。」

躺身下来,夫妻两人总算是睡了个安稳觉。

翌日起身,安然瞅着爹娘又是相敬如宾的模样,不但是她,连旁人也松了一气。这几日的气氛实在是怪异,让人浑身不适。

李瑾贺考完最后一日,正好是十五。一大清早李老太就领着韩氏去庙里还愿,沈氏在大门前送她们出门,待马车行的远了,偏头对莫管家道:「你待会来后院。」

莫管家怔松片刻,心下已知有何前程等着自己。本以为她忘了,却不想是秋后算账,只等着李家的大事解决了,趁着老太太和大太太出门来整治他。

进了后院亭子,只有宋嬷嬷伺候在一旁,其他丫鬟都没在跟前,略微认命的跪地叩拜:「太太万福。」

沈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你是做爹的,为女儿着想我不怪你,也无可指责。可你同时也是李家下人,做出对主子不忠之事,我无法留你。待会你去帐房领这月月钱,就走罢。」

莫管家急忙又叩了几个响头,实在不愿就这么半分也不挣扎的离去。至少要等他留到女儿怀了李二爷的孩子,他才能走的安心呀。再开口,已有哭音,求饶道:「太太饶了老奴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太仁慈,看在老奴尽心服侍李家多年的份上,别赶老奴走,日后再不会做那混账事,折了太太的好心情。」

沈氏冷笑:「莫伯伯,你莫忘了我上回已饶过你一次。一添作二,二便能化作三。忠心这种东西,难道养了二十年还没成形么?你若是觉得委屈,说我非要赶你这劳苦功高的功臣走,那只管跟老太太说去。」

莫管家也知事已至此,就算真的求了老太太,到底也是斗不过沈氏的。况且即便老太太出面,能保住他,却保不住他的女儿。李二爷的心思在谁身上,他素来知晓。单说这几日连沈氏给了李仲扬脸色看,家里上下也没敢说沈氏无法无天的。若是换了别家,早该用七出罪名休了。一时悔青了肠子,不该答应女儿嫁进来,不该自作主张去求老太太。

哭的是老泪纵横,却不能哭软沈氏的心,最后才叩头谢了她,求她能善待莫白青。沈氏也答应了他,若不生事,便一直当作李家人。

这做老父亲的,所思所想,仍是为了那不省事的女儿。

可那不省事的女儿,依旧不省事。

正卧躺在长椅上吃果子的莫白青一听下人说自己老爹卷包袱要走,气的立刻跳起来,嚷了一句「定是那毒妇在作祟」,可又不敢冲过去理论,便叹是她那爹太没用,这事何必咽在肚子里,就该找老太太呀!她怎会有如此软弱无能的爹。

连叹了三声气,又拚命揉肚子:「你倒是争气些呀!」

丫鬟见她捶的厉害,也不想拦着,这会她正气头上,若是出手制止,怕要挨耳光了。

打发了莫管家,沈氏这烦心事又少了一桩。是该好好探探韩氏的口风,是回滨州还是留在京城。若是留在京城,也要替她物色宅子了。眉头微蹙,对宋嬷嬷道:「去让周姨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