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侯门嫡女 一枚铜钱 3884 字 4个月前

安平嘁了一声,撇嘴:「我才不要,三姐姐说,如果人停在一处不动,那是枉活一世。将各国游历一番才不枉此生。」

百里长笑笑,游历各国,倒是好大的口气。孩童的心可细腻着,安平又聪明,哪里看不出他笑里的意思,不服气道:「三姐姐真的去过很多地方,每次都捎很多吃的给我。」

「很多好吃的……」百里长想着这话,又卷了一筷子面条,这家面摊的面真的很难吃,难怪没什么人。

安平趴在桌上哼了一会曲子,歪了脑袋问他:「你怎么不找我借钱帮你?」

百里长笑笑:「你若肯帮,不用我说自然也会帮,对吧?」

安平眯了眯眼笑:「那你为什么不试试?」

百里长笑道:「好,小姑娘,借我些钱可好?」

安平立刻吐舌头:「我才不借。」

「……」百里长苦笑,这是哪家的孩子,如此顽皮。可顽皮归顽皮,倒也有童趣。正要问她,就见她身后站了一人。屋檐下的灯笼微微摇曳,灯光照映在她身上,高挑而窍瘦,衣着光鲜,面色冷淡却又隐约有种隐忍之色,瞧着略微奇怪。

那姑娘面色清冷,看着那孩子的眼光却不冷清。声调平缓淡然:「安平。」

安平猛地转身,跳下木凳,扑进她怀里:「三姐姐。」

百里长皱眉,多看了她几眼,那个游历各国的三姐姐?瞧着就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果真是个小撒谎精么。

安宁蹙眉:「娘急坏了。」

安平嬉笑:「谁让你们在绸缎庄挑了那么久的布,我饿了,就跑了过来,然后跟叔叔唠嗑。」

百里长面有悲痛,又提醒道:「不是叔叔……」

声音虽然不小可根本毫无作用,听着她那一口一个「叔叔」就觉刺心。

安平又扯了扯她的衣裳:「三姐姐,这个叔叔人很好,他的钱袋被人偷了,三姐姐帮他付面钱吧。」

安宁也未多说,拿了十个铜板便放在桌上,连看也未看他,便拉着安平走。安平跟在她身侧,又朝百里长摆手:「下回见了记得还二十个铜板哦。」

百里长又苦笑,他就知道这小姑娘是个人精。又看了看安宁,这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十分沉稳,似乎每一步都很谨慎却又不拖泥带水。脊背也非常挺直,果真是个英气的女子。

李仲扬今日放衙,受同科好友相邀,去酒楼一聚。到了那厢房,同僚却笑笑退下了,只见里头坐了一个身形清瘦的年轻人,说不上非常俊气,但那份淡然却让人心头微震。

百里长见了他,起身作揖:「在下百里长,见过李丞相。」

李仲扬眸子微顿:「可是百里慕云的弟子?」

那百里慕云乃天下有名的谋士,门人众多。

百里长笑道:「如丞相所言。」

李仲扬了然。当年皇后倾尽千金用了许多手段,才将百里慕云请来给二皇子做幕僚,如今又一个百里出现在此,莫非又是为二皇子的事来?

百里长见他不动声色却不言语,果真是个不能从面上看出些许端倪的人,笑道:「丞相莫误会在下,在下如今是大皇子门客,早已出师,与家师并无关系。」末了右将大皇子亲笔书函奉上,以证明身份。

李仲扬细细看完,皱眉:「先生有何赐教?」

百里长邀他坐下,这才说道:「自古以来,立长不立幼,除非长子十分忤逆才改祖训。可如今大皇子宽仁,深得爱戴,却偏有一些人逆行倒施,这一点,想必李丞相也不愿看见。」

李仲扬微微看了他一眼,也不直接表态:「确实不愿。」

百里长笑笑:「李丞相可知黄果为这人?」

李仲扬点头,那黄果为的祖父、外祖父、父亲都是为国捐躯的羽国大将,独留他一脉。可惜那黄果为为人轻佻,不似先辈,常惹出些事来。但因都是些小事,皇上对那些弹劾的折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黄果为在鸟市与人起了冲突,将对方揍了一顿,谁料那是驸马的弟弟,永朝公主便将这事便闹到皇上那,不依不饶求他严惩。

永朝公主是皇上亲妹,手足情深,这一回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要将黄果为贬到荒凉之地的事了。

百里长笑道:「大皇子想求皇上打消将他贬谪的想法,却不好开口,不知丞相可否帮这个忙?」

李仲扬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自己要表诚意,那总要看看有何用处。而且大皇子素来和黄果为无瓜葛,就算自己为他洗了罪名,圣上也不会猜到他是在为大皇子办事。默了默,轻点了头。

百里长笑了笑,起杯敬酒。

已是二十五的天,风雪彻夜不停,晨起,街道已铺满白雪。

下了朝,李仲扬单独求见圣上,由海公公通报,随后领他入内,行了礼,贺奉年道了一声「起来吧」,仍看着手中折子,未抬头,淡声:「丞相有何事?」

李仲扬说道:「启禀圣上,微臣为黄果为一事而来。」

「哦?爱卿有何话要说?求情?亦或是加罪?」

「回圣上,是为加罪而来。」

贺奉年轻笑一声:「那黄果为仗着自己先辈的荣宠,愈发胆大妄为,确实要加重罪名。」

李仲扬说道:「圣上所言极是,那黄果为只知耗损其祖父、外祖父、父亲以命换来恩荣,从不奋发上进,如今贬谪到荒凉之地让其反省,让其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先辈瞧瞧黄家出了什么不孝子。」

贺奉年顿了顿,末了眸子冷冷:「丞相此次来,加罪是假,求情是真。」

李仲扬当即跪下,埋首不起:「圣上曾言若为其求情,定要重罚。只是黄家世代忠臣,黄夫人乃烈性女子,毅然随黄将军而去。黄老太太年事已高,膝下只有这一个孙儿,若是论罪,怕是朝野会惊怕圣上如此待薄忠臣之后,黄果为手中并非是出了人命,平日里也没做大恶之事,还请圣上轻判。」

贺奉年轻叹一气,心中也觉悲悯:「丞相有心了。」思量一番,才道,「贬谪的事先缓缓,禁足十日罢,日后若再犯,定不轻饶。」

李仲扬叩首:「圣上英明。」

黄果为只被禁足的事传入贺允熙耳中,当即让百里长去见李仲扬。百里长的身份除了大皇子近侍知晓,旁人并不知。又不曾在朝野中露面,他去自然是最好。

此时李家正如临大敌。

沈氏自从蒙恩得封一品诰命夫人,常受邀去宫中协助皇后主持的宴席。善於笼络公公宫女,昨夜那公公报信,说二皇子连夜进宫,要皇后去向圣上求情,讨要李三姑娘做侧室。皇后那般疼二皇子,怕真会助他一臂之力。

这事与李仲扬一说,他也不知要如何是好。总不能进宫去禀明他不愿嫁女,否则不就暴露了沈氏笼络公公的事。一时大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压迫感。

安然和安平坐在外面,朝鱼汤里扔鱼食,安平抱着栅栏,两腿伸在外头摇啊摇,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问道:「四姐姐,三姐姐怎么还不出来,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堆雪人玩吗?」

安然笑笑:「妹妹别急,一会就出来了。」

「唔。」

不一会一个下人跑过来,向她们问了安,敲了敲门:「二爷。」

片刻里头传来李仲扬微沉的应声,下人才道:「外头有个自称百里的人要拜见二爷。」

门立刻打开,李仲扬说道:「快请。」

沈氏也走了出来,皱眉:「那是何人?如今正商谈宁儿的事,要个外人进来,怕是不妥。」

李仲扬摇头:「无妨,百里先生是大皇子幕僚。我向大皇子表了诚意,二皇子要联姻的事便也关系到他们,总不可能真让皇后去求了旨意赐婚。百里门人素来多谋略,请他相助,或许能化解。」

安平好奇道:「那个百里很厉害吗?」

安然笑道:「坊间有言『天下智者皆百里』,确实很厉害。」

安宁环手抱胸倚靠在门柱,想到要将命运交由他人手中,便分外不甘,更何况还是个素未谋面的人。若不是怕惹恼了二皇子连累家人,她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思来想去也未想到什么万全的方法,若是姑姑多好,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的历练仍不够,为何要这般依赖人。

沉思中,已有平缓的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去,见了那高瘦的年轻人,略觉眼熟。安平眼一亮,已经放下鱼食盒子,抽脚出来,跳下那坐沿,朝他跑了过去,抓了手便道:「叔叔,你是来还我铜板的吗?」

百里长一愣,待看清楚这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蓦地笑开了,随后正色:「不要再叫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