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侯门嫡女 一枚铜钱 3779 字 4个月前

一进去就看见贺均平半躺在长椅上,手持酒杯,看着那面向外头的门,不知在沉思什么。安然轻步走上前,蹲在他一旁,见没有小火炉温酒,碰了碰是冷的,伸手将他手里的酒杯拿过:「世子哥哥,喝冷酒对身体不好,你去了边城可不能这么喝。」

贺均平缓缓偏头看她,不气不恼。看了她好一会,眉眼更好看了,尤其是那小巧的鼻子和唇,不对,哪里都好看。想到方才她又和宋祁说话,仰身躺回长椅上,叹道:「我不放心留下你一人。脸长的越发开,不知要招惹多少人惦记。」

安然笑笑:「世子哥哥这是不相信我。对了,我会帮你养疾风的,养的白白胖胖。」

贺均平笑了笑,静静看着她。安然略偏了头:「看什么。」

「看多一会,就快要两年瞧不见了。」

安然怔松片刻,也伏在那长椅扶手处看他。剑眉长眸,略显竣冷,面部线条紧绷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凌厉。真真是个俊朗的男子。她叹了口气:「我突然也怕世子哥哥招蜂引蝶。」

贺均平笑笑,拿了椅子给她:「快坐。」

安然坐到他侧边,看着他说道:「初五何时走?」

「午时出发。」

安然点点头,从怀中拿了个小小的三角黄符给他:「平安符。」

贺均平愣了愣,伸手接过,看着那叠的整齐的边角,笑道:「何时求的?」

「今天早上。」

他皱了皱眉:「一大清早不是去皇宫赴宴了么?」

安然说道:「是呀,据说普德寺的平安符特别灵验,所以我早早就去那等着,准备他们一开寺庙门就进去。谁想有个大婶要跟我抢,还好我跑的比她快。」

贺均平瞧着她那得意的模样,说道:「寺庙一般寅时开,你寅时便到了那,那岂非大半夜就起来等着了。」

安然倒觉得没什么,见他拧眉,笑笑:「反正昨夜早睡,无妨。」

贺均平淡淡一笑:「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团年一起说话闲谈,又能早睡多少时辰。」他也不多说,将那黄符装入安然送的香囊中,与那司南玉佩放在一起,「归来之日,便将这些一起交还给你。」

安然面颊微微发烫,他曾说过,迎娶她时,就是司南玉佩重合之日。说交还她,那岂非就是娶她。

平日里两人有说不尽的话,如今离别前,却不想说了。只是静静坐着,知道对方在身边,如此足以。

屋外风雪已停,一声声寒风呼啸,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夜已深,安然必须回去了。起身时,贺均平也站了起来,可却不能在这夜里送她回去。

快到门口,安然步如千斤,正要开门,手腕一暖,便见他俯身探来,身子微弯,耳边气息微热,扑在耳廓上,满是隐忍:「等我。」

安然眼眸生涩:「嗯。」

贺均平多想抱抱她,像以前那样将她抱起,可是为了她的名节就不能这么做。如今他后悔了,当初就该趁着世俗还未有约束的时候就多抱她,如今长大了,长的越发柔媚了,却要离开她,去建自己的军功。忍忍吧,待他归来,便能将她揽入怀中了。

年初五,贺均平随赶赴边城的大军离开了。京城百姓夹道恭送时,安然站在望君楼上,终於知道为什么这酒楼取了这个名字。每个离开京城的人,都要从这里经过,通往城门口。

清妍那日陪着她,见她一直静静的看着兄长离去,不哭不闹,也无悲痛,只是安静的看着。她未哭,自己倒觉得伤心,抱了她哭。直到那身影离去,安然鼻子一酸,这才落了泪。

贺均平离开后,安然每日都去马场,跟疾风说说话,把想跟他说的都说给它听。每隔一月就能从边城那收到信,反覆看上许多回,等下一封信送到,才将那信压在枕头底下。

沈氏知道她的姑娘心思,也不点破,装作不知。倒也庆幸贺均平此时走了,让她等等吧,就能忘了。又让李瑾轩多邀宋祁来玩,想让两人生些感情,好替代了贺均平。可安然就是在躲着他,一听见下人说宋公子来了,便躲在房里不出来。

这日柏树去外头买东西,回来时瞧见宋家的马车往府里方向驶去,急忙抄捷径跑回去,到了家门口,差点没喘断气。正巧李瑾良要去鸟市买鸟,见了她,笑道:「柏树,你跑那么急干嘛?」

柏树喘气请了安,咽了口水:「宋、宋公子来了。」

李瑾良失声笑道:「我就说是谁在给四妹通风报信,我都听见娘问了好几回下人了,原来是你。」

柏树讪笑,李瑾良摆摆手:「快去吧,我不会告诉娘的。」

柏树感激道谢,气稍微喘顺又继续跑了。

此时沈氏和李仲扬,还有安宁正在房里说话,聊了一会近况,李仲扬问道:「你如今可还想做女官?」

安宁点头:「只是那女官不是要小姑娘么,我有这心,也没这机遇了。」

李仲扬说道:「机遇正好。当年那些小姑娘如今开始陆续担任官职,女子心思细腻,处理事情又耐心温顺,颇得好评。圣上便想看看可有适龄的姑娘再选入朝,毕竟若是培育十年再上任,实在是太长久。」

安宁问道:「那可有什么合适的?」

「多是些处理陈年旧案的小官,你若愿意,尽可去试试。」李仲扬看了看外头,声音微低,「毕竟你与百里的婚事是假,日后也要为自己寻出路。若是大皇子日后得意,那你与百里先生也算是功臣,即便和离,有大皇子恩威在那,也少许多非议。」

安宁顿了顿,爹爹虽然不曾打骂过她,可是也从未为她想过什么。以前她不懂,莫非自己不是他的女儿么?可后来可算明白了,这爹的骨子里就是那典型的古人,待庶出子女都是如此,更何况她不过是个俾生女,就算名义是嫡女,也并非真是如此。现在突然为她考虑的长远,认真一想,不由看向沈氏。

沈氏朝她轻点了头,笑而不语。安宁便立刻明白过来,想必是母亲在他面前求的一条计策吧。在和离后,让她日后能过的安稳些。她想了片刻:「爹如果有什么合适的官职推荐,安宁会去试试。」

回到云雀巷,安宁到了自家门口,一进去就见百里长在院子里晒太阳。初夏的日光甚好,见他一脸满足,简直比吃了一桌山珍海味更欢喜。

这四个月安宁与他同吃同住,起先还略觉不方便,后来也处的习惯了。依旧是那般聒噪,那般精神满满,安宁真不知他那从未断电的电池属性是从哪里来的。

百里长听见声音,睁眼看去,见了那明媚阳光下的安宁,笑道:「回来了。」

安宁淡淡应了一声,便进了厨房。不一会,睡得有些迷糊的百里长便闻到菜香,不由更是幸福。成亲四个月,吃了两个月的各种鸡蛋。终於是吃到她自己要吐了,才琢磨新菜肴。虽然没有厨子天赋,但至少在探讨中不断进步着。约摸再过半年,她的手艺就合格了。

想到这,又长长感慨一声:「娶妻当娶贤啊。」

贺均平走后,安然常去王府找清妍,之前怕别人说闲话,如今少了些顾忌。可清妍却常不在家,问她去何处也不说,神神秘秘的。直到六月,清妍约她出来,坐上了马车,才说道:「我们去花船对对子吟诗玩。」

安然狐疑看她,这丫头素来都是喜刀剑的,哪里主动说过去参加这些文绉绉的事,当即眯眼笑笑:「说,你在打什么主意。」

清妍被她盯的不自在了,想躲开紧盯的视线,却被安然箍住手:「不许动,快说快说。」

「好啦。」清妍还没开口,脸就一片绯红,「我看上一个公子了。」

安然看着她,确实是满目的小姑娘春色,暗松了一气,总算是不再想着自家兄长了,也替她开心:「是哪家公子?姓甚名谁?」

清妍支吾:「不、不知道……那天被表姐拉去花船赛诗,就见了他。断断续续见过几回,也没说上话。就怕他已经娶妻了,而且还有旁人在,我这么去问也不好。」

安然明白过来,敢情她这个月都是去花船那玩了。总算是情窦再开,顿觉欣慰,凑了凑脑袋笑道:「莫怕,我想个法子帮你问问。」

「什么法子?」

安然想了想,她和清妍谁去问都不行,本来想让小灵精安平去,可她一个小孩子去问人家未必当真。想来想去,便想起了二哥李瑾良。

清妍领她去了湖边,只见两条花船相连,装饰华丽,一边男子,一边女子,又有歌姬奏曲。两边男女互相丢着红笺,对诗对联,都是些年轻少年,本着以诗会友,也没那猥亵之态。

很快安然便瞧见了清妍钦慕的那人,咋看之下,长的非常清秀,里外都是一股儒生之气。与旁人交谈,神色十分恭敬谦逊,时而笑的淡然,时而笑的爽朗。安然看着那人越发不对劲,总觉得好像十分眼熟,可又好像不曾见过。

清妍指明了人,便进去拿红笺待会写诗玩,反正安然在,她也不怕出丑。指不定还能让那人捡到,回她一首哩。

安然正思索的入神,隐约好像有人凝望而来,视线往那挪去,瞧见一人,登时就吓了一跳,那不是宋祁,他竟也在这。

宋祁见她总算是回了神,微微点了点头。安然也轻点了头,就见他身后走出一人,立在一旁。见宋祁示意这边,抬头看来,立刻笑了笑。

安然眨眼,大哥李瑾轩竟然也来了。想了想,今日好像是翰林院休沐的日子。

此时李瑾轩正与那儒生左右并列,分别和旁人说着话。安然瞧了一会,才恍然,那儒生的一举一动,外貌神色,与自家兄长那般相似!简直就是小李探花第二!难怪会觉得眼熟。

末了暗叹,清妍这丫头……到底还是没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