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泽本来要送她回家,但被她拒绝了,她跟他说了谢琳那事。
谢琳说她和陆爲真不干不净,原因她也猜得到,大概是上次陆爲真给校长通信时,和她在一起被谢琳看见了。
但根本的原因还是出在顾元泽身上,无缘无故,谢琳就算看见了也不应该说什么,他们那时候又没做奇怪的事。
顾元泽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他让郑楚不用再担心这件事,他会解决,然后径直回了家。
郑楚松了口气,她现在觉得面热心躁,理都理不清。
陆爲真……太难说了。
郑楚回家的时候,李婶娘在打瞌睡。
她没叫醒李婶娘,轻手轻脚,先上了楼。
郑楚初高中的时候收过不少情书,一群十几岁的男孩子,写出的文字肉麻又文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但还是透着淡淡的青涩。
陆爲真的字,好看是好看。可他写出来的东西,和那群毛头小子的差不多,甚至比他们的还要尴尬,透着一种奇怪的中二气息,莫名让人羞耻得根本就读不下去。
如果不是某些明显的字眼,可能根本就辨别看不出这是封情书。
有的郑楚还看不明白,什么你的喜欢我勉强接受,让她来回认了好几遍,之后脸又热起来。郑楚心想陆爲真是从哪里看出她喜欢他的?这也太怪了。
信放在一旁,郑楚趴在床上,露出的皮肤都红透了。她完全没想过都到这年头了,还有人会用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情书。
郑楚以爲这里面写的,是别的东西。
她紧咬着下唇,不知道自己的心跳爲什么这么快,明明以前都见过不少这种样子的情书。给的人不一样,难道感觉就不一样吗?
陆爲真确实是她喜欢的类型,可换了别人郑楚也不一定会讨厌。她又不是天真的小姑娘,自己对陆爲真是什么想法还是知道的。
虽然没达到喜欢,但有感觉。
……
陆爲真白天在竹林里干了一天活,看时间差不多了,回家洗澡换了身新衣服,还特意照了照镜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角。
他的身形高猛,脸硬朗俊气,但眼睛里有点忐忑不安。出门之前他再三检查,又怕郑楚看出他很在意这种事,纠结之下又换了套平常的衣服。
陆爲真站在门口,朝上望了几眼天,觉得今天不会下雨,晚上星星应该也不少。
狗兴冲冲要跟着他,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真是一只没眼力见的蠢狗,郑老师又不喜欢它,跟着去干什么?
狗委屈巴巴地趴下,咬着自己的小破球,看着陆爲真走出篱笆门。
陆爲真一路走得快,有人看见他还觉得奇怪。
上次老野狼那件事主任解释过了,他现在跑来乡里干什么,找某些乱说话的人算帐?
不少人心里都闪过这想法,尤其是在看见陆爲真那副和以往不一样的表情后,他们心里一哆嗦,心想今晚上还是不要出去的好,惹上无妄之灾就完了。
陆爲真管不了他们的想法,也没当回事。他昨天避着乡里人,是觉得郑楚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带她走小路。
可今天郑楚一下课就要出来,他想避也避不了。
……也是郑老师自己的问题,要是想私下和他谈,约那么早干什么?他不去早点的话,她找不到他,又显得自己没风度,他也没办法。
当男人来到学校时,学生还在上最后一节课。旁边有老人在买小零食,见到陆爲真在旁边站着,低声说了句倒霉,挪了个地方。
陆爲真瞥了一眼那个老人。
那老人恰好与他冷淡的视綫对上,被吓了一跳,他怕陆爲真会打人,挑着担子就先回家了,走之前心里还想这晦气鬼害他没生意。
陆爲真倒没什么,这种话他听多了,以前还会忍不住动手,现在已经不怎么关注了,说两句话死不了人。
可他还是往一个人较少的地方走了几步,既确保郑楚能看看他,又不影响到别人。
陆爲真是不在乎,郑楚应该也不怎么在意,可万一别人莫名其妙说到她,那她肯定不好受。
叮铃铃的铃声响起,有老师出来开门,但还没学生的影子。
陆爲真知道学生在操场上排队,老校长在讲话,还有一天一次流动红旗颁发,这是学校惯例,这么多年依旧没什么变化。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旁边,身影笔挺,虽是又高又大,但总给人一种孤独感。
郑楚一出来就看见陆爲真那副样子,她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出来。
她平时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答应的事还是会做到,可她又怕自己学生会看到她和陆爲真在一起,所以提前和别的老师打了招呼,先出来了。
有人和郑楚打了个招呼,郑楚对她笑了笑,算作回应。她对陆爲真有点感觉,但其实还是有些怵陆爲真,有些话又不得不说清楚,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
陆爲真对她点点头,两手抱胸,转身让她跟上。
郑楚松了口气,她还以爲陆爲真会像前几次样直接牵她的手。如果他们间没什么也就算了,但郑楚才看过他那封情书不久,现在觉得整个人都是不对劲。
她抬头看着陆爲真的侧脸,冷漠淡然,完全想像不到他是能写成那种东西的人。
陆爲真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那封奇怪的东西是他从什么地方抄的?
他们这次还是绕的小路,走了一半,郑楚跟在他后面,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声开口道:「陆大哥,你那个……」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爲真突然停了下来,他脸上有些不耐烦,转过身,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抱了她一下。
女人也真是的,这时候撒什么娇?看个星星而已。
郑楚撞到他坚硬的胸膛,楞了一会儿,她结结巴巴道:「你你听我说,我今晚上有事,婶娘脚肿了,我不能出去。」
陆爲真顿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手,抿了抿嘴。李婶娘的事他好像听人说过,但没仔细听。
郑楚退了好几步,她心跳得很快,她说:「陆大哥,我觉得我们……」
不适合三个字卡在她喉咙里,陆爲真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个粗糙的小礼盒,里面装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递到她面前。
这盒子说是礼盒都算是称赞它,但嫩红的花瓣上面还滴着水,似乎是刚摘下来不久,还用水洗过了。
郑楚楞了楞。
陆爲真脸上似乎还有不耐烦,他没看郑楚。
但郑楚看得出,他在期待,期待郑楚收下这朵花。
落日昏黄,洒在地上。陆爲真深吸了口气,偷偷看了几眼她的表情。
郑楚的心怦怦直跳。
她冲冲没反应,陆爲真要看她的时候,手心突然开始冒汗,心里开始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陆爲真想,她怎么这么久还不接?是嫌弃这花不好吗?可他明明挑了好久,这是最好看的那朵了,他还自己做了一个礼盒,难道她一点都不满意?
陆爲真一个人待了将近十多年,平时不和人交流,但从来没有産生过像社恐或者是抑郁的反应,和他的性格有些关系。
他的想法一直很正面,应该说很自傲,幷不觉得自己比人差上一等。就连别人駡他,陆爲真都只觉得别人是怕他,因爲他厉害,所以他毫不在意。
陆爲真极少会出现极端化的思想。
别人觉得他看着阴鸷冷漠,可说实话,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打扰到他,陆爲真绝不会动手。
不过他这些想法很少有人能猜到,至少郑楚几乎都没猜对过。
她慢慢伸出手,放在这盒子上,郑楚轻轻咬唇,问道:「这几天我不能出去,那个,下次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