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欢欢绝望的心又开始升腾起一丝希望。
乌榕城摇头道:“这是一个有关於取舍的问题。如果我选择爱我的孩子,那么我就必须放弃道义和良知。她杀了人,我必须帮她善后;她做了恶,我必须帮她掩盖;她妄图掠夺,我得为她铺路。我要牺牲公理、正义与道德,去做一个蒙昧的,痴愚的,纵容恶的恶人。”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朱欢欢,问道:“你认为,我会做那样的人吗?”
蒙昧、痴愚、罪恶。没有道德、没有良知、没有底线。这些不堪的词汇,怎么能够使用在爸爸身上?不,不可以。他是如此温暖,如此高尚,如此强大……
他不应该变成那般不堪的一个人。
朱欢欢不断摇头,心脏绞痛。她终於明白,自己与爸爸从相见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是陌路。
她选了最错的一条路,也做了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命运给了她两条线,一条通向光明与温暖,一条通向寒冷与深渊。
她丢弃了光明,落入了深渊。
现在,这光明就在她眼前,满身脏污的她却连靠近都不敢。她不配!
“爸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让你失望。我错了……”
朱欢欢用极端痛苦的,濒临崩溃的声音大哭起来。
“你只是对不起我而已?”乌榕城冷冰冰地询问。
朱欢欢从浑浊的泪雾里往外看,然后就发现了乌芽芽愤怒的脸庞。
“对不起,周小沁。我错了。我早就后悔了!你能跟我换回来吗?我求你!我求求你!你把爸爸还给我吧!我错了!我给你磕头!”
朱欢欢爬起来,用破损的额头撞向地面。
乌芽芽避开她,看向门口。
易岺推着轮椅缓缓走进来,轮椅上坐着刚动完一场手术的周小沁。彭国强跟随在她身边,始终牢牢握着她的一只手。
朱欢欢砰砰磕头的时候,她已来到对方面前,亲耳听见了那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我错了”。
谋杀犯到底值不值得原谅?这是一个相当具有争议的话题。事不关己的人大可以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被谋杀的那个人又该说什么呢?
一句对不起我错了就能抵消一切伤害吗?
不,所有的伤害都无法抵消,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时光不可能倒流。但是,一份释然,一些安慰,一丝快意,却对无法愈合的伤口具有奇效。
周小沁死死盯着不断磕头认错的朱欢欢,眼里蓄着泪,却也透出光。她释然了,她获得了安慰,她也感到了大仇得报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