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贺南枝记得谢忱岸年少时期会弹奏钢琴,还拿过国际奖,却不曾见他学过古琴这玩意。
静了半响。
她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在伦敦闲来无事那一年,刚好碰上个教古琴的留学生,便讨教了几回。”谢忱岸轻描淡写的语调听上去,仿若没什么特别般,只是避开了她清澈见光的眼眸打量,长指松解开衣袖的钻石纽扣,露出半截修长冷白的腕间,未了,对她低声说:“学了点皮毛,我为你伴奏。”
贺南枝站在不动。
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缓步下台,走到了古琴前。
谢忱岸这种学什么都天赋异禀的高智商男人,几乎学什么都是往精了去,不过是谢家刻在骨子里的低调传统,让他不喜过於张扬夺目,当一阵婉转的独奏响起时,她闭了闭眼,就知道没他随口说的那般顺便学学。
得月台此刻,只有二人。
贺南枝的唱腔没有跟上,古琴的弦声浮於四周也未断过一秒,似乎等她,什么时候愿意鼓起勇气了。
两三秒。
十秒。
乃至更漫长的时间缓缓流淌而过。
贺南枝满心都是弹着古琴的俊美男人,视线落在他如精美玉石还要好看的双手,从侧窗洒入的月光很淡,却有那么一缕清泠泠的,如薄雪飘浮到那琴弦之上。
顷刻间仿佛在她眼眸里,兀自定格成画卷。
…
…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
贺南枝坐在台边缘,清冷音色随意哼出的戏腔如天籁,将牡丹亭唱了个遍,月色如同银河流水,洒在她肩头戏服的刺绣花纹上,折射出的微光衬着雪白侧颜,垂下间,眼尾如染了一抹浅淡的胭脂。
她也不知道唱了多久,连喉咙的声线带点儿细细的哑。
站着唱累了。
就不再端正地往台上一坐,微弯指节泛着浅浅的白,偶尔又看向台下的男人。
谢忱岸已经没有伴奏了,比起她随意轻松下来,更是像个身份矜贵的纨絝子弟一样身姿懒散地靠在沉木宽椅上,半明半昧的光影里,茶馆四处空空,仿若让人见不到万物。
唯见他,始终沉默寡言的在原地,等待着她。
……
天色渐亮的时候。
贺南枝不想影响到得月台的正常营业,抱着准备拿回家珍藏的戏服和谢忱岸一起离开了茶馆,走在静寂的巷子里,她没走两小步,心如鹿撞,就去偷看身边的男人:“我没成小花猫吧?”
清浅又缠绵的音色还是有点儿哑,却难以掩饰一些欢喜。
谢忱岸视线落在她仰起脑袋时,露出的白净小脸蛋上,薄唇蓦地勾起淡弧:“好像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