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白梦摸了摸后脑勺:“是啊,上百万的房子,小几十万就能领包入住,撞邪了。”
隔天。
柳成竹也接了个舞台演出大活,酬劳是往日的三倍。
他们皆是好奇,林惊鹊最近有没有被财神爷眷顾。
她想了想,语气轻描淡写地写道:“楼上养藏獒的那户人家终於消停了。”
林惊鹊大犬,天生就招惹这种动物,哪怕隔着街头街尾的距离,只要一出现,就跟闻到味似的,会大老远朝狂奔而来,年幼时她寄养在 乡下亲戚家那段时间,最怕就是天黑出门了。
后来师傅总说,她名字有个鹊,跟捕猎食肉动物相克,要避让着点儿。
而楼上新搬来的是一对母女,声称养藏獒是为了看家。
每次林惊鹊夜晚回去,还未上楼,就会听到疯狂的咆哮声,震得整栋楼都快裂开,她偶尔抬头看,总觉得那扇质量薄弱的门,是关不住 那么凶的恶犬。
还好已经连续一周,都没听到动静了。
林惊鹊没有开明火,在戏剧院这边用过晚饭,九点之后才回去,钥匙拧开了门,一眼望到头的室内不大,布置得整洁雅致,窗台的西府海棠开花了,淡淡幽香 弥漫在空气中。
她先去卫浴洗澡,刚把裙子解到一半,光着腿站在洗手台前。
便听到敲门声。
林惊鹊略有困惑,重新穿戴整齐出去开门。
() 是楼上的住户尹菡,比起之前礼貌的点头之交,这次是带着笑脸的:“林小姐,你最近睡得怎么样,我楼上没吵到你休息吧?”
走道灯光偏暗,林惊鹊淡淡地说:“嗯。”
尹菡给她递了份亲手做的花饼,歉意道:「我胆儿小,又带了个小闺女在身边,只能养狗防身,要是有多有得罪的地方,我先跟你道 个歉,藏獒已经送走了。”
林惊鹊垂着手没接,犹记得一开始尹菡不是这般讲道理态度,甚至跟楼下零食店舖的老板阴阳怪气,总不能因为怕狗,就得让全景区街坊邻居们都别养宠物,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未过门的豪门太太来这里蜗居。
如今尹菡就跟躯壳内换了个芯似的,实在让人费解。
隔日的时候。
林惊鹊路过楼下零食店铺,买瓶水时,眼眸看到了熟悉的花饼。
穿金戴银的老板逢人都能八卦几句,跟她嘀咕道:“住你楼上的孤儿寡母发财咯,上周有人花了五十万把她的宝贝藏獒给买走了。”
林惊鹊拧开瓶盖的指尖微顿:“不是送走吗?”
隔着玻璃柜台,他酸溜溜的笑:「那姓尹的,平常到我这买颗糖都得顺一个袋子走,要不是得了天大好处,她哪能把狗送走,瞧见没,还特意 做了鲜花饼显摆呢。”
…
林惊鹊向来不喜八卦,听了转瞬也就将事情云淡风轻忘却了。
不过久而久之,景区各个街道的流浪狗似乎都跟全体了无音讯闹失踪了一样,不似往常大街小巷流窜,连丁扶黎这个时不时溜到酒吧的网瘾少年也发现:「师姐,你最近 回公寓,没有被狗狂吠了吧?”
林惊鹊还未回答。
祝白梦又满脸喜事过来说:“我家悦儿手气绝了,今天体检医院搞活动,她抽到了顶级豪华生产套餐,全额免费,还有单人病房入住。”
旁边柳成竹系着围裙,拿着锅铲路过:“正规的大医院也能搞活动?”
林惊鹊眼眸略担忧,看着祝白梦说:“你是不是存款不够,带兰悦去小医院检查身体?”
面对师兄师姐的质疑,祝白梦挎着脸色:“泗城第一医院,是主治医生说搞活动抽奖的,真没骗你们。”
说着,他还拿出预约成功的手机短信,以证清白。
林惊鹊和柳成竹还是不太相信祝白梦最近这种莫名其妙出个门就能碰到抽奖活动的运气,不过随着到初冬的时候,兰悦安稳的住进了堪比五星级酒店的 贵宾病房,也不用支付堪比月嫂的高额费用,请她母亲过来帮忙,医院自动赠送了一名护士长给她。
所谓反常必有妖,林惊鹊见这一切都是真的,虽没有开口扫了祝白梦的兴,却在私下,给贺南枝打了长达半小时的电话。
她是想问,是不是贺南枝念及同门情谊,不露声色的安排了这些。
电话里,轻轻软软的声音略带茫然传来:「不是我呀,我上个月给白梦师兄打过电话要安排医院,他说不用了,已经都安排好
了。 」
林惊鹊眼眸微微一颤,
从医院最好视野的阳台看向外面,
夜景璀璨无比。
她跟贺南枝说。
方才护士长无意间说漏了嘴,祝白梦抽到的套餐,换人民币算下来要一百万。
贺南枝:“你等我十分钟。”
林惊鹊站足了时间,手机亮起来电微光后,她接通,平静地听到贺南枝低语:“是贺斯梵,他支付了白梦师兄在这家医院的一切费用。”
絮乱的心,在这刻上不上下不下的。
半响后。
她才说:“这几个月戏团的每个人都莫名其妙撞好运,他如今是在曲线救国么?”
贺南枝听出了自家师姐的淡淡讽刺,也很无奈,随即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师姐你不想理他就不理,没事的,白梦师兄那边别告诉他,不然以他 那暴脾气非得临时转院不可,还是兰悦平平安安生产要紧,我会把医院的费用给梵梵。 」
就算如此,林惊鹊无形欠下的,又何止这条。
…
…
她没有久待医院,怕被瞧出心不在焉的表情。
林惊鹊回到了公寓,坐在已经凋谢的西府海棠花前,黧黑的天幕压着整个景区,随着星火一点点熄灭,她拿起手机,点开了黑名单的十个私人号码。
都是贺斯梵这一年来,被她封锁后,新换的。
林惊鹊字字简单,发了条短信过去:「我想吃花生酱拌面。」
贺斯梵没有回覆。
手机被搁在了窗台上,林惊鹊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换了一身白色蕾丝的睡裙走出来,脚踝和光着的脚在朦胧灯光下极白,抬手便熄了灯,无声地坐在 软绵的床边。
到了快凌晨。
楼下有车声行驶而来,两三分钟后,安静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回复短信:“我到了。”
林惊鹊垂下眼睫,彷佛没看到。
过了半分钟。
贺斯梵:「拌面糊了就不好吃,我上楼给你?」
他问的时候,已经步入上楼梯,停在公寓的门口。
林惊鹊不作声,窍细的身子躺在了床侧,视线清清淡淡的看着窗外夜色。
贺斯梵又发来:「你睡了么,我看没有灯光。」
深夜的时间流淌而过,近半小时后,手机继续进来短信:「面凉了,我去重新买一份,你睡醒再回。」
林惊鹊拿起手机,黑暗里腕间柔弱无骨,光晕照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蛋。
贺斯梵的耐心,似乎比她想像中更持久。
要在这座繁华城市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拌面店很容易,但是买完又赶到楼下,等上个半小时,面糊了又重新去买,反反复复到窗外天光渐亮 ,不像是位高权重的贺斯梵能做出的事。
这么明显的戏弄,他却忍了下来。
七点整,林惊鹊醒来睁开眼时,手机新进一条短信:「我在楼下。」
他还不生气吗?
如水的眼眸定定看着内容,也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