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帝沉吟许久, “朕曾经记得,父皇也曾大选过几次, 那时的秀女都住在储秀宫, 若是按梓潼所述,想是最后未必是两人一间。”
储秀宫虽为一宫,可却是皇宫二十座宫殿中中占地最小的, 甚至比有几座无宫之称的宫室还要小一些。
除了那些倒座和正殿, 能住人的也就七八十间屋子, 可这次的大选, 若不出意外,最少也要选出来二百人。
此次选秀,不限京官还是外放官,不论嫡庶,五品之上,皆可参选, 端看大晋, 各地的知府多如牛毛,都督、刺史也是不少,更何况谁说人家家里就一个女儿
可想而知此次选秀规模之大。
“那皇上的意思便是,将稍大一些的房间,多安置几人”
建昭帝闻言笑道“大善。”
“将那些家世稍高的, 都安排在较小的房间,少几个人,家世稍低的, 安排在大房间,多安置几人,左右皇宫房间都不小,即使人多了,也不觉拥挤。”
“就算房间不够,皇宫难道要破例给她们另辟一处宫殿”
“储秀宫轩馆精致,既是曾经有过旧例,想来床铺应当是足够的,不若叫内务府多多采购屏风,安置在各个房间之中,这样的话,私密性也会好一些,不会叫人觉得心里不舒坦。”
“梓潼想得的确细致周全。”建昭帝丝毫不吝啬他的赞赏,“内务府应当是有不少堆积的屏风,都是老旧了的,拿去用便是,若是实在用不上,再去宫外采买。”
郗齐光笑笑,“臣妾倒是没见过皇上这般节俭的一面,只是您思虑得对,屏风都是大件儿,臣妾曾亲去看过储秀宫的屋子,即便屋子里放下四张床都不觉得拥挤,但这样的话,就要用折屏,这样的可不好打磨,皇宫用的东西自是不能马虎,这样一来,可选用的就少了。 ”
“那臣妾一会儿就叫人去吩咐,到底是第一次大选,不说完美无缺,但至少也要不出纰漏,无功无过。”
说罢,执起手中的果茶,轻轻呷了一口。
“臣妾看着秀女名单,发觉倒是有好几位老相识,就是丽昭容和刘昭媛也是认得的,明明都是一辈儿的人,大多同龄,却因着早入宫几个月,反倒成了老人儿,前几日,这两人还在和臣妾调侃自己呢”
说到这儿,郗齐光又问“不知皇太后那里,韩家要如何处置”说到这儿,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瞒皇上,臣妾曾问过皇太后,可皇太后一直不曾给过臣妾答复,倒叫臣妾摸不着头脑。”
建昭帝也是微微皱眉,对着韩家这个所谓的舅家,他是半分好感也无,且不提他们自身的品性,便是母后身边的老人曾细数母后在韩家所受的苦,便已是叫他怒火中烧。
他想,他大概知道母后的顾虑了
。
他到底是皇帝,为万民表率,纵是厌恶,可韩家到底是他的长辈,他却连一分体面都不给,难免受人诟病。
不说民间如何,前些日子他伙同父皇母后挤兑韩家,朝臣之中,一群老顽固,早就颇有微辞。
学儒都学傻了。
儒家向来懂得变通,迎合上意,却也是会教出一群呆瓜。
郗齐光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思,握住建昭帝的手,柔声道“臣妾便是再愚钝,问了第二次之后也回味过来了,母后定是担心皇上您的风评,毕竟韩家是您正经的舅家,虽为庶出,血缘却做不得假,纵使朝臣皆知母后年少没少在他们手底下受委屈,却也抵不过本朝的一句尊师敬长。”
“其实不知变通,便显得过于迂腐了。儒家之言,竟成了本朝判断人品行的律令,也是令人无奈。”
“圣人曾言小棒则受,大棒则走,这就是变通的好处了。”
“世人都有脾气,凭什么我受了委屈,不原谅伤害我的人,却因为伤我之人乃是我血亲,我就要在世人谴责的眼光下选择打落牙齿活血吞不过是针不是扎在自己的身上而已,所以有些话,说得格外轻松,慷他人之慨罢了。”
“皇族怎么了皇族的心也是肉长的”
建昭帝只觉得这些话真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复杂难掩,最后长叹,“若是世人皆如你这般明理就好了,可笑有些人,枉读圣人之言,却不曾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可不是呢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们奉孔子为圣人,却连圣人之言都不放在心上,倒讽刺的很。”
说罢,又安慰他道“不论母后如何选择,皇上还是不要干预的好,母后最后不论怎么样,都是自己想明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