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帝笨手笨脚的, 喂一点辅食,都稀稀拉拉地淌了元宵一身, 新换上的衣裳也脏了。
他紧抿着唇, 手足无措,他还没有这般丢人的时候。
“皇上快用膳吧,乳母会照顾好他的, 你看他现在, 用得多欢”
“现在在这宫里, 他才是个水晶人儿, 上上下下都把他护的眼珠子似得,比您还舒坦呢”
说罢,盖子都被掀开,郗齐光点了点那份儿凤吞群翅,“舀上一碗,皇上想是口中都干涩了。”
建昭帝灌上一大口, 方道“朕今日方知, 这把孩子养大,也是需要好脾性的。”
这小孩子发起疯来,比大人还可怕,可最要命的是,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几个月大的孩子
连话都不会说呢很多事情都是无意识的。
若真的计较, 反倒显得自己气量小。
养个孩子真难。
幸好皇家足够富贵,有专人亲自喂养看护。
两人饭毕,便有魏九来报, “皇上,皇后殿下,上阳宫那边儿来人了,说是恭淑大长公主和恭敏大长公主来宫中探视,这不,上皇和皇太后差人来请您二位。”
郗齐光慢悠悠地净了手,擦了玉容膏,抬眼笑道“这都过了午时了,两位姑祖母是有何等大事,竟挑在这个时候上门”
上阳宫。
恭敏大长公主坐在下首,看着上首的夫妻,缓声道“上皇、皇太后,老身那孙女,实在不能嫁给他做同妻啊当初那家人,真真是瞒得一丝风声不漏,老身们见他上进,仪表堂堂,堪为夫婿人选,便同意了这婚事,庚贴信物也都交换了,若非出了驸马过世一事,免不得这时候已经嫁出去了,那时候才真是完了”
恭敏大长公主抹泪,“都是老身驸马在天之灵保佑啊竟让老身们家在过大礼之前发现了这事情,他冯家骗婚宗室还请上皇、皇太后为老身们做主啊”
皇太后只觉难以置信,哪有人家这样作为的如此行径,与骗婚何异一旦事发,两家那就是结了仇,况听大长公主的话,这冯家公子虽说痴情,只对那一人动心,其余人断不肯碰,那也意味着,日后恭淑的孙女日子绝不好过,甚至是守活寡
这家人明明知道,却仍旧要拖无辜女子下水,这行为未免太过令人发指
一直没有孩子会怎样
纵是身份尊贵,也难逃流言蜚语的攻讦。
她叹气,“真是可怜见的,”叹了口气,又问道“可确实查清了那冯家公子有断袖之癖这种事情,本就不好说,大街上,同性之间,动作亲密些也是常事,司空见惯,万一是误会呢”
恭敏大长公主拿着帕子拭泪,不禁苦笑,“若非查了个底朝天,老身焉能来这皇宫告状查到这些,心中也是不信,可有些事情,并非空穴来风,便差人盯着那冯家公子,发现他经常流连一家名为青竹轩的雅舍,明面上是茶馆,实际上却是暗门子里头有不少的小倌儿,卖艺不卖身”
“本来这样也不能直接下了定论,可老身派的人,亲眼见到那冯家小儿在那轩馆留宿夜间叫水不说,那和他同寝的清倌更是第二日一瘸一拐地出来,场面不堪入目”
“他冯家欺人太甚他房中所有的通房侍婢,皆是完璧之身,除非母妹,其余无亲缘的女子近身,皆是被喝令退离,后头,更有老身府上的线人见到他衣衫大敞着,怀中倚着一小倌儿,两人那模样分明是、是”恭敏大长公主只觉难以启齿,“说什么待他成了婚,便可名正言顺的将他带入府中,家中无人不同意,诸如这般的话,说什么老身的孙女不过是个摆设,绝不会近她一射之地”
到这儿,她竖起三指,指天发誓,“老身此番,若有半句虚言,叫叶氏满门上下,天打雷轰”
恭敏大长公主一番话情真意切,老泪横流,“上皇,皇太后,这非我叶家之错啊”
皇太后长长一叹,“来人,还不给大长公主打香汤净面”
又听上皇道“姑母,且冷静下来,我大晋女子金贵,别说晴岚还未与那冯家公子成礼,便是成礼了,难道还不能和离有寡人在,有宗室在,她的前途还能差了不成”
“皇上到皇后殿下到”
建昭帝郗齐光相携而来,向着上首的两人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见到这一双璧人,皇太后率先出言,脸色明显和缓,道“来,快坐,”而后就看到了乳母怀中咋咋呼呼的大孙子,责怪两人道“哎哟这怎么把孩子带出来了这天儿多冷啊”
说罢张开手,“快,快到皇祖母这儿来”
“哎哟,这么小的孩子,你们两个做父母的,也不精心点”
郗齐光道“母后容禀,实是今儿这孩子和他父亲玩得熟稔了,一见我二人要离开,立时冲着他父皇,哭嚎不止,我们也是没辙,只得带上他,好在辇车封得严实,又烧着炭火,比屋子里还暖和一些,把他包严实,也不会如何。”
上皇紧绷的面色也变自然了,将孩子从皇太后怀里抱了出来,轻声哄着,还时不时地拿手探探孩子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