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盛氏坚持不肯在这儿用膳, 说是想家里的孙女了,郗齐光也不强求, 便放了人, 送到了凤仪宫门口。

“罗蓑肉,八宝肉,龙井虾仁, 假牛乳, 风腌果子狸, 清蒸鲥鱼, 茄鲞炒鸡瓜,清炒玉兰片,醋溜茭白,六月柿炒鸡蛋,油盐枸杞芽儿,还有一道甲鱼汤, 并几样小菜。”

郗齐光闻言, 动了动,眼中惆怅无限,“可惜了,都是母亲素来爱的,可惜没留住她。”

“来日方长, ”浣春为郗齐光斟了一杯桃花酒,“殿下是皇后,若要见娘家人, 那还不是简单得很只是您一直不愿让家里一番折腾罢了,快用些东西吧,一个上午,您除了那点茶水,再没用过东西了,本来早间就只用了一个虾饺现下怕是都饿坏了吧”

“早间盼着母亲来,实在无心用膳,也确实有些饥困。”

接过汤,小小地啜了一口,察觉到其中微微的腥气,郗齐光便将汤碗放下,再未动过。

鱼无鳞者,其腥加倍,即使已经处理得很好,但她味觉敏锐,又有其余选择,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大殿下最近,我见可以吃少许的肉末了他那几颗小米牙能成么不会磨坏了吧”

见郗齐光放下小碗,浣春将小碗移开,“嬷嬷们都说成,还有那几个乳母,也都是生育过的,应当是可以的吧”

“再说,大殿下吃肉末鸡蛋虾仁羹,从来不嚼的,直接咽下去,依奴婢看,伤不着那小牙。”

她点头,想想还真是这样,“倒也是。”

“一晃,本宫入宫都两年了,孩子都这般大了,再等一年啊,这新人又要入宫了,那般鲜妍娇嫩,鲜花嫩柳一般,看着便有蓬勃生气,可要把本宫衬成个老黄瓜了”

“还早着呢算算日子,才不过一年零八个月,怎么就好端端地多过了四个月呢”

“对了,再过个七八日,便是您的生辰了,去年因着您怀着大殿下,肚子高高大大的,叫人瞧着都心惊,只简单地办了一场,冷清极了,这次皇太后和皇上可是卯足了劲儿想要热闹一次”

“本宫不过二十岁,不是高寿,亦不是大寿,未免太奢侈了些。”

“以往在闺阁,都是得了家中许可,治上几桌酒席,与兄弟姐妹和闺中好友一道庆贺,其乐无穷。”

“可今时不同往日,论身份,您如今是皇后,便是为了您的体面,为了皇族的面子,也合该大办一场。”浣春又道。

郗齐光是彻底无心饮食了,挥挥手,叫人将桌上的菜式都撤了下去,“要是能出宫去瞧一瞧就好了,每逢上元节,二月二,花神节,还有中元节,一到夜间,大街上都是人流如织,灯海煌煌,热闹的紧,只可惜,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了。”

屋内满是茉莉花清新自然的香气,时有时无,隐隐约约,仿佛将人带到了以往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何须像现在这般,走一步,便要看十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稍有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她曾是自由的,她想。

她领略过北国的春日迟迟,见过沙漠的烈日炎炎,震撼过田野间的硕果累累,踏过白雪皑皑的万丈冰原。

可现在却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中,所见到的,也是被这宅院圈出来的四四方方的天空。

可她没有那么强,没有那等颠覆天下的能力,她无法改变世人,不能改变环境,她只能改变自己。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也不知怎么的,记忆中早已淡忘的苍白记忆,最近时常在梦中出现,鲜活无比。

明知是假的,却依旧食髓知味,甘之如饴。

“外面倒是阳光正好,”郗齐光支着手臂,看着外面开得正好的迎春花,“也还算暖和,把本宫的那把焦尾拿出来,好些日子没抚琴了,手法必然是生疏了。”

郗齐光起身,凤仪宫小花园的亭子中,阳光洒了满身,令人犯懒。

宫人将琴送到,郗齐光开始随意拨弄着琴弦,听音色不对,调了调琴轸,如此数次,才算罢休。

凉亭周边垂挂着帘子,轻纱拂起,影影绰绰可见美人身影,袅袅娜娜,美不胜收。

流畅的琴音缓缓从指尖流淌而出,弹奏的竟不是闺中女孩儿所喜爱的昭君怨、游春、秋思等曲,哀哀怨怨,缠绵悱恻。

其间更有一种浩然之气,磅礴盛大,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其中的杀伐之气,更叫人觉激昂慷慨。

彼时建昭帝正带着几名贴身侍卫在后宫行走着,便听到了这叮叮咚咚,果断杀伐的琴音,寻声而去。

建昭帝对着身旁的赵恒安道“听着倒像是凤仪宫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皇后又是雅兴大发,在那儿弹琴消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