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了仰头看她,漆黑圆润的眼睛泛着柔软的光泽。不知道有没有听信他的话,而是道:「我上周出校门的时候,看到你和一个女孩子站在一起。」
她轻轻抿下唇,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启齿,「他们都说你是因为那个女生打架,所以才被重点中学退学的。」
鹤林回忆,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这一切怎么能说明那女生就是他的女朋友?
「她是我以前班上的同学。」鹤林解释,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郑重与清明。「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谢了了问:「那你为什么要为她打架?」
省重点的师资雄厚,考进去就等於一只脚迈进了名牌大学。
他宁愿担着那样的风险动手,也要帮那个女生出头,不是没关系是什么?
更何况……谢了了看向他带护腕的右手,那只手也是那时受伤的吧。
鹤林知道她还不相信,困难地摸摸眉毛。「我不是因为她……」
他说,彷佛在叹息,「我是为了我自己。」
*
那个女生在以前的班里有一个外号,叫「豌豆」。因为孟德尔的豌豆杂交实验。
她没有爸爸,从小是妈妈抚养长大。家境不是很好,妈妈从事的是最见不得光的皮肉生意。
班上的男生为了挑逗她,没少拿她妈妈的事情开玩笑。
「婊子养的」「你妈妈多少钱一晚」这些话没少在班里流传。
和鹤林小时候听过的一模一样。
鹤林的家在维墩,一个很偏远的水乡。
鹤林爸爸在他三岁的时候出远门,一走五年,回来后就和他妈妈离了婚。
家里人都说他爸爸在外面找了个有钱有势的女人。所以才不要他们母子。鹤林妈妈为了不让鹤林听到这些不好的蜚语,独自带着他离开家乡,来到现在的城市。
只不过单身女人带着孩子,始终没有那么好过。
除了找工作四处碰壁以外,鹤林在学校也经常被欺负。
他初来乍到不懂得这里的白话,再加上那时候身材矮小,班里的人都取笑他。
——然而这些和他们得知他没有爸爸只有妈妈以后的攻击,根本不算什么。
小孩子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恶毒,跟风指责,无心辱骂,每天都有不同的新词汇灌进耳朵。
鹤林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
有时候他鼻青脸肿地回家,鹤妈妈担心地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笑一笑,说跟同学打架了。
从来不告诉她打架的原因。
好在后来鹤妈妈开了一家鲜花店,生意做得还不错。
她将鹤林转进另一所比较好的学校,他升入初中,考进省重点中学,才逐渐摆脱过去那些言论。
鹤林成绩优秀,身长挺拔,说话也跟这里的人无异,没有人有资格再取笑他。
只是在新学校,又听到同样的言语。
这次不是针对他,而是另一个女生。
几个男生将一个女生围在中间,言语轻浮又鄙夷:「你的妈妈为了将你养大,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你还装什么清高?难怪你没爸爸,我要是你爸爸也赶紧扔下你们走……」
鹤林没有给他继续说完的机会,一拳打断了他的鼻梁。
往日的情绪被撕裂,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是帮那个女生,
只是憎恶说这些话的人。
一个人凭什么能对另一个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於是他打断了为首男生的两根肋骨和鼻梁,将对方送进医院。
而他的手被那男生随身携带的道具所伤,留下一条很深的疤。现在虽然已经痊癒了,但偶尔想起也会痛。
学生打架,原本可大可小。
好巧不巧的是受伤的男生家里有点条件,和学校也有关系。
校长为了息事宁人,不得已采取退学处理。
所以他才来到私立中学。
遇见谢了了。
「我不知道别人跟你说了什么。」鹤林说,一个字一个字都很认真。
他看着谢了了的眼睛,语气很轻:「我不喜欢她。」他说:「我喜欢的女孩子不是那种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