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的夜生活很繁华热闹,不过医院却与那些高档的出入会所是一个天一个地。
快淩晨时分,病房的区域只剩下值班的医生护士了。
温酒戴了一副墨镜,将头发披散下,多少也能遮掩住额头上的伤,坐电梯直达了殷蔚箐的病房。
她没敲门,推开门去。
里面的窗帘被拢紧,照映不进来一丝光綫,连同台灯都是暗的。
温酒站在门旁,身后有灯光从走到泄露进来,淡淡照亮了几分漆黑的房间,她没有看见护士陪夜的身影,反而看到一抹几乎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影僵硬坐在床沿。
已经这样坐着很久了,她没来之前,被黑暗完全融入着。
温酒呼吸微乱,克制着脾气:「那张婚帖,是不是你发的?」
她张开说话,连带嗓音都变得沙哑。
而殷蔚箐原本空洞的眼眸,似乎一瞬间闪过什么,很快就恢复如常:「酒酒,妈妈不懂你说什么。」
还在装!
温酒三年来,第一次这么在殷蔚箐的面前生气:「要我把话说明白点吗?就拿这次来说,妈!你让我感到害怕知道吗,爲什么,你竟然……猜的到我公寓密码?」
她费尽心思想隐藏的秘密,好像在殷蔚箐面前是公开的。
什么都被掌控得死死,连挣脱的余地都没有。
这让温酒突然心生了某种被束缚的感觉,就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命脉,如果要是活的像个被支配的提綫木偶,她真的情愿去死。
殷蔚箐小腿骨折,站不起来,更走不过去。
她在黑暗中紧紧盯着温酒,极力爲自己辩解着清白:「酒酒,妈妈是乱猜的。」
「我邮件账号的秘密,你也是乱猜?」温酒低低的问,随着她一步步走近,视綫适应了黑暗,也看清了殷蔚箐露出惊慌的表情。
所有的事,也明白了。
她站定,突然笑得渗出眼泪。
「酒酒,妈妈只是帮你摆脱那个男人。」
殷蔚箐迄今爲止都不觉得哪里做错了,她当初要不盗走温酒的账号密码,养育了多年女儿,就会被徐卿寒哄骗到国外去啊。
温家老宅,禁锢了她一生。
殷蔚箐无法接受,就连自己的女儿,也离开。
她发白憔悴的脸在黑暗里,有着几分恐怖,连带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酒酒,妈妈真的很爱你,你是妈妈拼了命生下,从一个小人儿一点点养大的,这世上,没有人比妈妈更了解你,包括你自己。」
温酒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连带整颗心脏都冷寂下来。
「妈妈以前每一天都会做笔记,记录你每天的起居饮食,可是酒酒你长大了,就不爱缠着妈妈。」殷蔚箐说到这,语调突然拔高,眼底也闪过一道恨色:「你变成天天跑去缠着那个徐卿寒,别以爲妈妈不知道。」
「所以你就能变相的这样伤害我?」温酒此刻,连一声妈也无法叫出口。
她当年有多想喜欢徐卿寒,几乎周围的人都知道。
所有人都认爲她和这个清心寡欲的男人是不会有结果的,两人身处豪门却不需要门当户对的联姻,从性格到行事作风,也不是互补类型。
即便所有人都不看好,温酒还是我行我素追了徐卿寒整整四年,让他也喜欢自己。
她没想到,连自己的母亲,也要来从中作梗。
温酒胸口闷痛的厉害,半响后,却笑了:「当年看来你是很满意,我最终没有跟徐卿寒出国,也如你所愿没有和他再有联系。这三年被你那三个亿牵绊住,每天睁开眼醒来,想的都是努力工作去还债,又怎么会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终身大事。」
用三个亿,将她这三年的时间安排得没有片刻的空闲。
温酒几乎累垮了自己,根本分不出一丝心思去想和徐卿寒之间的感情。
她这位母亲啊。
还真是费尽心思了。
殷蔚箐看见她在笑,内心却有一股惊慌失措感,她撑着手臂扶住桌角想要站起来,也不顾小腿骨折,作势要朝门口方向走过去:「酒酒,妈妈不是故意害你背负债务的……」
话音还没落地,殷蔚箐就已经狼狈地摔在地上了。
她小腿疼的脸色惨白一片,低低叫出声:「酒酒……」
温酒站在没有动一下,眼底浮现着泪水拼命克制着,她说:「等会护士会让扶你,明天,你回老宅养伤吧。」
「不,我不要。」殷蔚箐一听到老宅,脸色就恐慌至今。
温酒不爲所动,语气轻飘飘道:「妈,我想通了,是该把你交给奶奶的。」也只有老太太才能镇压住殷蔚箐,让她像个正常人待在老宅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出老宅才几天?
就闹死闹活被车撞,大晚上像个游魂一样坐在病床前不睡觉。
温酒不再听殷蔚箐说的任何话,转身走出病房,去叫值班的护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