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学开课前, 李慕雅前来辞别。
“我本应该留下做个表率,父亲起初也是这么打算的,我有孕是京华书院一喜,若能坚持学业更好不过”李慕雅拉着云念念的手,边走边说,“但我夫婿坚持让我回府去安胎, 说是头几月,应好好将养。真是让你见笑了, 他这人年岁大了, 在这件事上未免有些过于紧张。”
“这是好事,我也建议姐姐回家静养。”云念念道。
她知道李慕雅的意思, 原文中李慕雅被发现身孕时, 已三个月, 李大人虚荣心作祟,坚持让女儿留在书院读书, 借女儿身孕还坚持学业一事请奏皇后, 得到了嘉奖。李慕雅的夫婿劝不动丈人, 又因皇后嘉奖已下, 便不好多说什么。
李慕雅道“我虽与你相识不久,但很是投缘,从前未曾相交, 对妹妹多有误解。”
她摘下发上的合欢梳篦,放进云念念手中“妹妹是福气人,嫁过去后, 夫君病愈,夫妻和睦,我这次有孕,也算是沾了妹妹的福气,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这样马虎的人才能察觉到我也无别的东西相赠,这是我出嫁时的合欢梳篦,若妹妹不嫌弃,就收着吧。”
书中有写,这里的女人们若是想与谁做好友,就会赠对方梳篦。
云念念没准备,红着脸翻找着衣袖,总算摸到了一把精巧的金梳篦。
李慕雅推道“这太贵重了”
“姐姐都夸我福气了,我送的福气,岂有不接的道理”云念念塞给她,说道,“姐姐好生养着,等课业结了,我一定去乔府看望姐姐。”
送走李慕雅,云念念彻底舒了口气。
回去上课的路上,她提着裙子,踩着石桥过溪,脚步如心情般轻快,嘴里念念叨叨“终于舒爽了。垃圾文学一写到女人勾心斗角就要拿怀孕小产开刀,真是没有良心,司命没有心”
楼清昼站在对岸,手中摇着一把白面纸扇,笑眯眯听着。
“你倒是胆大,司命都敢骂”
他突然出声,把云念念吓了一跳,脚一滑,差点掉到水里去,还好她反应灵敏,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岸,只是踏湿了鞋袜。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们那边可是连天都征服了,司命为何不敢骂命运不公就骂写命之人,没有改不了的命,只有向命运认输的人。”云念念磕了磕湿掉的鞋子,说道,“我去上课了。”
楼清昼讶然“你不去换衣服”
云念念“来不及了。原文里的云念念因为想争奇斗艳引六皇子注意换衣服耽误了时间,在算学课上迟到,被那夫子罚站了一节课。”
她小跑而去,楼清昼伸出手指,夹住她的衣袖边,拽在手里“我送你。”
云念念倒过去走,拉着嘴角扮了个鬼脸“你走太慢”
楼清昼微微一笑,展扇跟在她身后,看起来慢悠悠走,可云念念却怎么也甩不掉他。
“你”云念念,“腿长了不起”
楼清昼笑眯眯道“倒不是了不起,相比之下,你累了吧”
腿短就意味着,同样的路,云念念走的步数多。
算数,也就是数学课,在秋院的圣人堂,云念念人踏上板桥时,张夫子恰巧也到了,云念念小雀一样,广袖鼓着风,张这手拍拍紫色的“翅膀”,从他身旁飞了过去,如紫色风影,咯咯笑着,消失在板桥另一端。
张夫子先是感慨了年轻就是好,而后板起脸嘟囔道“这是哪家的小姐,怎如此出格”
他刚嘟囔完,就听头顶悠悠传来一句“何处出格”
张夫子转头一瞧,浑浊的老眼就像被灯点亮了,瞪大了眼睛从上到下将楼清昼扫了一遍,见他一身紫衣,气度非凡,心下已了然,问道“是圣上钦点的讲道先生吧”
“楼清昼。”楼清昼报上名字后,指着云念念离去的方向,又问,“我想问先生,我夫人何处出格”
张夫子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赔罪“我不知那是你夫人,既然是已嫁人的夫人,那就不是我能说的了,多有得罪。到钟了,我去讲学。”
楼清昼一拂袖“先生请。”
张夫子擦了擦汗,卷了卷自己的胡须,背着手踏进圣人堂,环视一圈,见那年轻的紫衣夫人已经落座,就猫在角落,算盘和空白账簿已整整齐齐摆放好。
张夫子清了清嗓子,走到主讲位,先对着墙上挂的算数祖师的画像拜了几拜,这才盘坐下来,道“诸位学生,那么”
这个时候,秦香罗和程叠雪牵着手走了进来。
这二人早上刚吵一架,下午就和好,本就令人好奇,加之两个人的形象转变极大,好多学生转过头去,那目光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她二人携手坐下,亲亲密密,似乎还有意瞥了云妙音一眼,浑身冒着要跟云妙音一争高下的劲头。
秦香罗这姑娘还故意对着云念念笑了笑,效果极佳,女学生们忍不住交头接耳,灵敏地嗅出了风向。
张夫子颇是看不惯这些娇滴滴的小姐们梳妆打扮倦怠学业,当即摇头晃脑背了几句劝学的酸诗,让两个姑娘站着听课。
此话一出,云妙音垂头笑了,然而还未等她的笑容收敛,就有男学生起身为两个人求情。
云念念兴奋不已,没想到,罚的人不同,待遇也不同。
起来说话的是广平将军庶子傅南景,因原文从没着墨过,云念念对他没什么印象,但如今看,这些脸谱路人角色,也都开始书写自己的支线了。
张夫子不知从何处摸出个惊堂木,拍了拍,又摇头晃脑背起诗来。
傅南景说不过张夫子,但又不想退让,他看了眼程叠雪,心疼不已。
就在这时,又一位男学生站起来说话,话说得漂亮,并不像是给两个姑娘开脱,但细细品来,才发觉他是在给张夫子递台阶下。
云念念又看向此人,惊喜的发现这位男同学也是原文中连姓名都没有提到过的路人角色,好像是工部水部郎中家的儿子。
云念念激动地握着拳,脸颊红扑扑的。原文中女配被罚站,可没一个人出头求情,现在这个情形,也就是说剧情开始改变了
程叠雪和秦香罗向两个“仗义执言”的男学生投去感激的目光,福了福身。
两个男学生抱拳一笑。
张夫子闭上眼,摇头道“罢了罢了,你俩坐吧,下次上课不得迟到了。”
张夫子的课,讲的无趣,但东西却很是实用,先从如何记账开始,教一些简单的算数。
云念念简单换算了,程度类似于小学基础数学,很好应付。
张夫子一直讲到第一次打钟,他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包括六皇子在内,学生们大多昏昏欲睡,唯有那年轻的紫衣夫人睁着眼看着他,很专心的模样。
张夫子感动不已,心中叹息“没想到最专心致志的是我认为最活泼出格的,原来是我浅薄了。”
“休息一会儿,去喝茶醒神吧。”张夫子叹气,“要记住,这数课,最后是要考核的。”
他背着手慢悠悠到凉亭喝茶。
云念念伸了个懒腰,扒在门边找楼清昼的身影,正巧被之兰之玉抓个正着。
“嫂子,瞧我哥呢”楼之兰笑道。
被抓包后,云念念反而理直气壮转过身,叉腰训斥道“还说我。说说你俩怎么回事,上课竟然睡觉”
之兰之玉一起笑了起来,之兰道“夫子讲的这些,我和之玉三岁就会了。”
“哦,那是还要我夸你们天才”
楼之玉打了个哈欠,佩服道“不敢。但我看嫂子课上听得好认真,一直盯着夫子看。”
云念念装了会儿长嫂后,终于不再跟他们玩笑,嘿嘿笑道“实话说我是在看他胡子上的卷儿,一翘一翘,特好玩。”
他们在此处说话,另一角,课前为秦香罗和程叠雪求情的男学生们正围在两人身边,语气柔和地说笑,秦香罗和程叠雪笑得很灿烂,两张年轻的脸庞闪烁着青春的光芒。
傅南景道“程姑娘可看过三仙配戏很是不错,尤其戏中的桃花仙,与程姑娘别无二致。”
程叠雪紧紧捏着秦香罗的手,心脏扑通乱跳,小声说道“还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