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她软塌塌的手腕,看着上边他送的手表:「甚至我已经通过手表里的定位装置知道了你在哪里?比如说我哪怕知道了,依旧装作不知道在江立他们面前演戏?比如说我演戏的时候甚至能掌握你的动态,知道杨雪玉都对你们做了什么?」
方明茗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抖。她觉得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彷佛就像是从地狱里伸出来的魔爪一样。
江则钦说的这些事情,她用了一段时间去消化。这些事情,她从未想过。
方明茗看着自己的手表,似乎还记得当时她拿到手表的兴奋和开心。可是,原来他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在设局了吗?
而且,这个手表不止她有。她的爸爸,她的妈妈,也都有。
所以……
方明茗抬起头,磕磕绊绊的问:「你,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江则灵不是杨雪玉的女儿?」
江则钦放下她的手腕,笑意清凉:「对啊,我听到了你父母在卧室的谈话。说实话,这件事情,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估计只有杨雪玉自己,和你父母了。」
「所以,所以,所以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不知道用了多少决心,方明茗才问出这句话。
他摇摇头:「不是,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不知道杨雪玉要对你们做什么,不知道如何设计?我只是猜到而已。猜到以杨雪玉的性子,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方家。猜到你妈那么大智若愚的一个人,被杨雪玉报复后,如果有机会定然会毫不犹豫以最激烈的方式捅出这件事情。本来我还在想呢,要在什么样的场合下把江则灵不是杨雪玉女儿这件事情捅出来。可我还没想到好办法呢,杨雪玉她就主动给我制造了一个。绝佳的时间,刚好的场合,那我为什么要阻止?」
他从未主动促进过这件事情的发生,江边的那个吻都只是他一时的意乱情迷和心血来潮而已。他都是吻了之后,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似乎有人在跟踪。
这一切都太容易了。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推动事情的发展,甚至不用他做什么事情,只要默默旁观,在最后的时刻请两个最适合的目击证人就好了。
容易的让他觉得,如果他真的阻止了这件事情,他就是一个傻子。傻子是报不了仇的,那曾经遭受过的一切,十多年来的努力,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了?
压根不用过於思考和纠结,他当初轻而易举就做出了决定。
整件事情中,他唯一真正花了心思的,是如何在这个过程保证方家三个人的安全,最大限度减少她们会遭受到的痛苦。
如果刚才方明茗的情绪是崩溃的,那此刻她的情绪,就彷佛崩溃过后的平静。那种平静是一种心如死灰般的平静。如同地震过后的废墟,无尽的苍凉。
这一年多的时间,江则钦教她学习。一度让她以为,他和书中的江则钦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怎么可能呀,会认真教她题目给她划重点的江哥,会给她买奶茶的江哥,会是小说那个冷血无情的江则钦?
可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
他在问她他为什么要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对啊,为什么要阻止?他似乎确实没有阻止的理由。
可是,可是,那是她的爸爸妈妈。抚养她长大,给了她所有爱的爸爸妈妈。
就算……就算他不阻止,他可以和她说一声啊,哪怕提前和她说一声也可以。让她不至於那么害怕,让她心里有底气。让她有想办法的机会,想一个,可以让她爸妈免遭毒打,同时也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的方法。
毕竟,事情的起源,在於江边的吻,不是吗?
还是说,连那个吻都是故意的?
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去分辨他做的每一件事情,说的每一句话,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了。
方明茗低下头,开始解手腕上的手表。
手抖的厉害,越解越解不掉。
她最后干脆用力把手表从手腕拖出来,手腕被磨出了一层皮,很疼很疼。
方明茗把手表放在桌子上,哭着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然后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