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太医支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两个助手。
福骐隽和梁润娟坐在小花厅里等待,两个人的心各自翻腾不已。
骐隽懊悔自已为什么轻易地定了紫默的罪,是的,他承认只要回想十几年前那场灾难,他就无法冷静。但除了他对复仇耿耿於怀外,有没有别的原因让他这样子对自己失控?他从不打女人的啊!为什么自从紫默落到他手中后,就不停的受伤、不停的面临灾难?
今天,他刚踏进将军府,下人们吵得正炽烈的谣传就入了耳。一支支指责紫默不贞的利箭全射向他,扎得他的心坑坑洞洞,从那时起他就平静不下来,对她的爱变成了恨。
他好嫉妒、满腔满怀的嫉妒促使着他去伤害紫默,清醒的头脑也变得混沌污浊,尤其在倩倩的推波助澜下,他的理智全失,由着痛到谷底的心去下裁定。
「隽儿,她是我的小于!」润娟还在兴奋的云端,十几年了,她已经不敢妄想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女儿,现在终於能母女团聚了。
「当时我们害怕三人会被蜂拥的人潮分散,所以离家前我在女儿背上刺了她名字中的『于』字,她叫梁于珂呀!她爹是个玉匠,雕了龙凤玉佩,他一块、我一块,我们说好这是我们的标记……」她跌入了回忆中,想着她的夫、她的儿。
「她怎么会变成胡男的女儿?难道她是胡男收养的?」
对了!这样就能合理解释琴姑为什么会虐待紫默,甚至要把她卖入青楼。
「若小于让他收养,是不是代表她亲爹……」想至此,她不忍再往下说。
「奶娘先别急,一切等紫默醒来再说。」
「你说上苍是不是用另外一种方法在补偿我们,他拿走了我的玉却帮我养大了女儿?而且,他在那场灾难里并没有杀害任何一人,所以……」
「您的意思我懂,其实我对他早已无怨也无仇了。」
对谈问,王太医从内室走出。
「她情况怎么样?」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他沉吟须臾。「实不相瞒,情况不太乐观。」
「怎会不乐观,她只挨了几鞭。」骐隽急问。
「背上的伤我处理过了,皮肉伤倒不太严重,但是她上次的伤多少留下了些病根,身子本就比正常人虚弱,况且,她这回饿了好几天兼又染上风寒,再加上小产……」
「什么?小产!?」骐隽瞠目结舌。
「是啊!三个月了,是个男胎。」太医惋惜地说。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亲手谋杀了自己的儿子!」骐隽情绪激昂地一掌挥向桌面,拍得木屑四处喷溅。
骐隽颓丧地坐倒在地,他杀了自己的儿了,他是凶手,这个事实像长鞭,一鞭一鞭笞上他的心。
「将军请节哀!」王太医留下药方,向润娟交代诸多注意事项后离去。
骐隽摇摇晃晃地走入内屋、跪倒在紫默床前。他拉起她的手,流下两行清泪。「紫默醒醒吧!求你醒来。醒来惩罚我。」
「隽儿,别这样,她会醒来的,我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
润娟安慰着骐隽。
「不!你不要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醒来!睁开眼睛看看我。」他坐上床把她整个身体搂抱在胸前,他有强烈的恐惧,他将要失去她了呀!
「小于,撑下去!别让咱们母女的重逢日,成了天人永隔的断肠时。」
「睁开眼!你敢让自己死掉,我就追到阎王地府把你抓回来,不管是天堂或地狱,我都不准任何地方收留你,你只能留在我身边懂不懂?」他霸道地恐吓她。
「会的、会的,她会醒来,她只是太累了,隽儿你让她休息一下。」
「你最怕我生气,这回你怎么不理会我的恐吓了,你存心不回来了吗?」她一动也不动的身影,让他的思绪杂乱无章。
「她还病着呢,你让她睡一会儿,等喝了药,明天她就会醒来。」润娟哄着他。
「紫默!我信你一次,我让你先睡,但是,别睡太久……」他的脸贴上她的,咸咸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的脸庞,再浸湿她苍白的颊边。
放下她,他轻轻地把她摆平,坐在她身侧,他握起她的手,反覆搓揉,努力地想把自己的体温传入她冰冷的小手。
润娟看他们这样。鼻子微酸。挡不住的泪水顺颊滚落。
这对相爱的人呵!何苦要彼此折磨?
「双双小姐回来了!」
门房的吆喝声惊起一片骚动,很快的这片骚动传入骐隽的耳中。
「大哥!我把山家寨的盗匪全都给抓到手了!」
「小姐,我回来了!双双小姐把我救回来了!」双双和阿璧跑着、跳着,进了清风楼。索应纶跟在她们后头也随之跨入。
当他们看到屋里的情形时,三人瞠大双目,噤若寒蝉。
「哥——紫姐姐怎么了?」双双靠向床沿,望见委靡不振的大哥和无声息的紫默。
骐隽深吸口气,振奋精神。「双双,谁救你出来的?」
「是索大哥!」
「应纶,把所有的经过告诉我。」骐隽说。
「那天,我在你家庭院撞上紫默,她很焦急地告诉我双双会有危险,要我追去看看。等我追上双双时,她把那恶贼在紫默房里说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我,於是我们决定将阿璧救出,并将他们一举成擒,我们花了两天布局、埋伏,找到了他们出没的客栈,然后通知何知府救人、逮人,整个行动一气呵成。」
「人呢?」骐隽问道。
「何知府已经把他们七人全送进监牢。」
「哥!阿璧说那天来我们家的那个坏人,就是放火烧掉紫默家的人,叫作什么阿主的。我要何知府顺道查一下,果然真相大白,他不仅烧了紫姐姐家,还把她们家的财产都占为己有,真可恶!竟然敢把这笔帐赖在你头上,幸好紫姐姐不信他。过几天,何知府会把查到的赃款全还给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