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着晦色的乌云遮蔽了皎月, 苏阮看着眼前的陆朝宗, 他那双漫不经心的眸子里印出自己的倒影, 裹挟着月色, 带着桂花甜腻的味道。
“依我看, 还是尝尝的好。”修长手掌扣住苏阮的后脑, 径直就把人给按了下来。
鼻息间的桂花味更浓, 苏阮终于发现,这厮原来是饮了酒的,怪不得瞧着有些醉态, 只是不知这醉态是真醉态,还是假醉态。
借酒装疯这种事,苏阮觉得以这厮的品性, 也是做得出来的。
酒香混着桂花香, 勾着苏阮的舌尖,攻城略地。
苏阮晕乎乎的就像是吃了一坛子的桂花酒, 浑身飘荡, 仿佛现在的她不是坐在苏府的桂花树上, 而是飘在那月宫的白玉桂花树上。
一阵晚风吹过, 稀稀落落的又飘下一层桂花, 不远处有丫鬟抱着竹篓子过来摘桂花,却被站在垂花门口的刑修炜给拦住了路。
丫鬟疑惑的顿住步子, 不经意间抬眸,就瞧见那挂在繁密桂花树上的一尾裙裾, 飘飘荡荡的勾着人心。
“去吧。”刑修炜低缓开口, 面容柔和。
丫鬟面色微红,赶紧抱着竹篓子跑远了。
桂花树上,苏阮躺在陆朝宗怀里,面色坨红,发髻歪斜,那支玉簪子摇摇欲坠的插在发髻上,被陆朝宗伸手扶正。
“可尝到了?”含着苏阮的唇瓣,陆朝宗低笑,阵阵飘进苏阮耳中,带着沙哑的回响。
“你饮酒了。”苏阮睁着一双眼,手里攥着陆朝宗的衣襟。腰间的丝绦和他的绶带绞在一处,根本离不开半分。
“是什么酒?”捏着苏阮的耳垂,陆朝宗伸手点住那轻晃的玉兔耳坠裹在掌心里把玩。白玉小耳跟那白玉耳坠揉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哪个更滑。
“桂花酒……”苏阮晕晕乎乎的吐出这三个字,软腻的嗓音就像是含着桂花蜜一样的甜美。
“错了,再尝尝。”抬手勾住苏阮的下颚,陆朝宗俯身,修长大掌按在她的后脑上。
月儿躲在云层后,缓慢露出一些皎色,银霜似得渡在两人身上。
苏阮的口中混着酒香,充斥在鼻息间,犹如饮了一坛子,面颊羞红,脑子浑噩。她缓慢闭上双眸,唇齿相碰间,有桂花飘落,被抿进唇瓣里,微涩,却甘甜,两唇相触时,有花汁被挤出。
当苏阮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芊兰苑的月洞门架子床上了。平梅蜷缩着身子躺在一旁的绣床上给她守夜,琉璃灯微亮,罩着一层纱罩子挡住了光亮,只晕出一层浅淡光色,似乎是怕扰了她。
苏阮撑着身子从架子床上起身,有些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二姐儿?”听到动静,平梅从绣床上起身,端了一盏琉璃灯过来。
“嗯……”苏阮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平梅赶紧给她端了一碗凉茶来。
伸手接过平梅手里的凉茶轻抿一口,苏阮揉了揉额角,“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摄政王抱您回来的。”平梅把琉璃灯放到一旁的灯架子上,又给苏阮添了一点茶道:“二姐儿,您身上落得都是桂花,奴婢给您换件衣裳吧?”
“嗯。”苏阮点头,就着平梅的手从架子床上起身,浑身懒怠的紧。
到彩绘纱屏后换好了裙衫,苏阮靠在美人榻上,伸手触了触自己的唇瓣。那里有些红肿,唇内还有被咬破的口子。苏阮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刺痛。
平梅拿了梳子过来,跪在地上帮苏阮将夹杂在长发内的桂花一点一点的梳去。
细小的桂花落在白玉瓷砖上,星星点点的带着浓郁的桂花香,苏阮恍惚想起那时候的事。
桂花香味太浓,她有些喘不过气,可那厮不放过她,她一急,竟然就厥了过去,也真是丢脸丢到芊兰苑里头来了。
用手里的绣帕遮在脸上,苏阮面色燥红的厉害,细细喘息着。
平梅跪在地上垂着眉眼,犹豫半响后才缓慢开口道:“二姐儿。”
“嗯?”苏阮心中存着事,轻应了平梅一声。
“二姐儿,奴婢上次瞧见,您与皇上睡在了一处……”
苏阮捏着绣帕的手一顿,然后缓慢将那绣帕从脸上揭了下来。她知晓平梅的担忧,只笑着解释道:“皇上年幼,闹着定要与我睡。你不是还听见她唤我奶娘了吗?”
“二姐儿,奴婢只是担忧您。”平梅知道,自己也是多忧虑了,有摄政王护着,还怕二姐儿出什么事儿吗?
苏阮轻笑,眉目舒展,身子斜斜的靠在美人榻上,唇瓣微红,就像是被抹了一层胭脂蜜似得。“平梅,你担忧我,我知晓,此事我自有分寸。”
“嗯。”平梅点头,手里掬着苏阮的一捧垂发。那发又细又直,绸缎似得几乎抓不住。
内室陷入沉静,外头月色渐亮,苏阮转头透过身旁半开的绮窗看了一眼窗外。
窗绡细薄,遮了皎月,只模模糊糊的瞧见个影子。苏阮想起陆朝宗,想起那桂花树,又觉羞恼。
她这几日怕是都不想见着那厮,哪里有他那样的,咬着就不松口,就像是饿了十余年的人刚刚才尝着肉味一样。
不过细想下,那厮茹素数载,确是刚刚开了荤。
扭头将脸贴到软枕上,苏阮看着面前的平梅,“平梅,你今年几岁了?”
“奴婢十九了。”
“十九了啊。”苏阮低低的沉吟一声,然后道:“冬至日,我就要出嫁了,你是随我一道去摄政王府呢,还是想在苏府内寻个安生人嫁了?抑或是想出府,我都是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