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也没办法,毕竟那个年代,混子们能带姑娘去玩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你大哥偶尔路过瓜子摊的时候,还会站住脚跟我聊几句,而大奎、长征他们那些人也都是性情中人,自从你大哥说完不追究我的责任,时间久了,我们这些人慢慢的也就混熟了,几个月下来,我靠着你大哥给我的五十块钱做本钱,赚到钱以后,又开始卖汽水、蚕豆什么的,虽然没赚到大钱,可慢慢的混下来,总算租上了一套房子,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会被冻死了,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到了1997年,也进入了丙子年的腊月,自从进了腊月开始,我的瓜子、花生什么的就卖的快了,单单腊月那一个月,我就赚了六百多块钱,我记着那年的春节是2月7日,在2月5日那一天,我就盘算好了,等当天收完摊位,我就给自己放个假,并且出点血,在过年的时候买二斤排骨,过好我在外面的第一个新年,二月五日那天,张康带着你大哥、大奎、长征,还有其他十多个男男女女,一起去了电影院看电影,等到晚上我开始收摊的时候,他们也出来了,当时你大哥见我没走,正打算过来跟我聊天呢,斜刺里忽然窜出来了能有一百多人,奔着张康他们就围上去了,那伙人里面带头的那个,绰号叫做吴哪吒,在市区也算是一号狠人,这个吴哪吒是养小偷的,当时临近年关,那些小偷为了多下点货,就踩着线去了张康罩着的几个市场割钱包,有一个人被张康抓住,掐折了手指,吴哪吒为了稳住其他小偷的心,就带着人,打算收拾张康,那一百多人出现的时候,电影院前面的广场人头攒动,几乎在一瞬间就把张康带去的人淹没了,当时我看见你大哥也被人围住了,脑子一热,抄起一块砖头子就冲进了人群,打算救他,当时你大哥身上已经被砍了好几刀,像个血人一样,看见我救他,只说了一句‘保护我大哥’,接着就倒下没影了,听完他的话,我又开始往张康那边挤,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当时打架的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我抢了一把刀跑到张康身边的时候,他的头皮都被掀开了,我当时咬了咬牙,上去就奔着打他的那个人捅了一刀,就那一刀,把他的肺叶子都扎出来了,再然后,警察就到场了,我往外跑的时候,被警察按在了原地,我跟他们解释,说我不是混子,是卖瓜子的,警察给了我一个嘴巴子,问我卖瓜子的哪来的刀,我这才发现,因为我太紧张了,一直攥着刀,都忘了扔。”
“后来呢?”
“当时警察来了以后,张康那些人全都趁乱跑了,我进了警察局之后,警察问我是不是张康的同伙,还让我供出参与打架的人都有谁,我说我真的是卖瓜子的,跟那些人打架是因为他们掀了我的摊子,谁也不认识,几个警察还把我好一顿打,但是我依旧咬着牙没承认,第二天他们去调查了一下,发现我真是卖瓜子的,也就不那么收拾我了,这时候我才知道,当时被我捅了一刀的那个人,就是吴哪吒,索性他命大,没死。”葫芦哥笑了笑:“那个年代,大家打了架,普遍都是私了,只要赔偿到位,警方一般都不过多干预,可是我哪有钱啊,只能等着判呗,于是在腊月二十九那天,我被关进了看守所,刚出了正月,就被拉到法院判了四年半的大刑,宣判那天,我在法院听到这个审判结果,当时就尿裤子了,一是因为我刚刚二十岁,而且在山里出来,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二也是因为我感觉自己这一进监狱,后半辈子就毁了,可是没想到,在我进监狱的第一天,张康就去监狱跟我见了面,他说那天我救了他之后,他一直在找我,不知道我被抓了,还说从此以后,他拿我当兄弟,当时我以为张康跟我说这些话,不过就是怕我翻案咬他,也没往心里去,可是没想到,从那天开始,他竟然真的开始每个月给我存监币,而且也会准时在接见时间过来见我,即使他不来,那么你大哥或者大奎、长征,肯定也会过来一个。”葫芦哥再次一笑:“当时的张康,真的是有情有义,身上有江湖气,也带着大哥样儿!”
“因为这件事,你加入了首席。”
“没错。”葫芦哥重重点头:“当时的张康,只是个街边混混,还有没自己的公司,从我入狱之后,他也到处找关系帮我减刑,最后求到了张帆那里,张帆也挺给力的,硬生生让我的四年半刑期,减掉了将近两年,在千禧年的年底,我被释放了,出狱那天,康哥带着你大哥、大奎、长征,还有一伙小兄弟,亲自去监狱门口接的我,打头的是一台虎头奔,后面跟着十七台桑塔纳,那个场景是真的很牛逼!真的,你是没见到,简直太牛逼了!从那天开始,我就跟在了张康身边,当时已经是两千年,吃佛、保险之类的生意已经没人做了,而康哥在收拾了吴哪吒以后,在市区也出了点小名,又借着张帆的关系,在市区开了两家旱冰场,一家台球室,还有一家电子游戏厅和一家录像厅,我当时的工作,就是跟楚东、大奎,还有长征我们四个人,每天开着一台桑塔纳,挨个店的转悠,收钱,康哥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不把钱当回事,千禧年的时候,安壤的人均工资大概在每个月五百五十元左右,而我们那时候一天就能赚到五六千块钱,说真的,我活那么大,只有跟在康哥身边以后,才算第一次看见一万块钱放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康哥赚到这些钱之后,把钱分成了两份,包括他自己在内,加上楚东我们四个,每人拿一成,剩下的一半,全都分给了手下的小兄弟,正是因为康哥为人处世太慷慨了,导致全市的小混子,都想往我们旗下扎,那一年我出狱不到三个月,就成了万元户,心里膨胀的不行,可是对这种生活,我还是不适应,尤其是大家一起出去吃饭,让我坐在上座,还有下面那些小兄弟张嘴管我叫哥的时候,我总是拘谨,而且脸色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当时的我,我觉得应该是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