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薄荷味热吻 容光 2321 字 3个月前

第17章 第十七个吻

夜里九点, 魏光严满头大汗地回了宿舍。

房间里没开灯, 漆黑一片, 想必是那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还没回来。

真烦啊, 那小子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论勤奋一点不如他,天知道为什么老天爷眷顾, 才刚进队就有了这个成绩。

那天在雪场训练, 魏光严亲眼看见袁华手里的计时器。

程亦川的速度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差距,但想想两年前他二十岁的时候,还压根儿滑不出这个成绩。

看程亦川那游刃有余的样子, 再想想自己如今停滞不前大半年了……魏光严心知肚明,那小子超过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哪怕他趁着周末时间去抓紧练习, 老天爷也没半点同情心。

一整天下来,依然没有半点进展。

魏光严心情糟糕,抬手摁开墙上的开关,屋内霎时间明亮起来,再一扭头——呵, 床上直挺挺坐着个人!

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他哆哆嗦嗦指着床上的人:「你有毛病啊你!大晚上不睡觉,灯也不开坐在那, 吓唬谁呢?」

程亦川哐当一声倒回枕头上, 拿被子捂住了头, 有气无力地说:「你管不着。」

「你以为我想管?我他妈差点被你吓死。」

被子里的人没吭声, 翻了个身, 面朝墙壁不动了。

直到魏光严洗完澡出来, 程亦川依然保持那个姿势侧卧着,古怪至极。

魏光严觉得莫名其妙,有心问他一句,但自尊心不允许,最后只能暗地里骂了句「神经病」,然后就关灯睡大觉。

可程亦川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晚陈晓春说的话。

「她家以前条件挺好的,要不她怎么能去滑雪?北京又不是咱们东北,年年下大雪,他们那儿的滑雪场基本上靠人造雪,一般人也没那条件成天去滑。」

「去年听说你要来队里,正巧那时候不是宋师姐也要归队了吗?我还听说你俩在日本就碰过面了,以为你俩有什么渊源,是不是在省队的时候都是一个教练带的。结果我们高教练说,宋师姐不是从省队进来的,当年她在高级雪场纯玩儿呢,恰好跟咱们国家集训队的碰上面了。那么大个雪场,除了咱们职业运动员,就只有她一个玩家级别的,也不知道是谁跟她杠上了,大概是说了什么看不起她的话吧,她那时候年轻气盛,非让人来比试比试。嘿,没想到吧,现在的师姐端庄大气,谁能想到以前的她也是个热血少女啊?」

那一年,宋诗意不过十六岁,缠着父亲带她来了全国最负盛名的亚布力滑雪场。国家队的姑娘们傲气十足,自然是看不起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纯玩家小姑娘了,一口应下了她提出的比赛。

「后来呢?她赢了吗?」

「怎么可能?她才十六岁,也没受过我们这么专业的训练,当然输了。」

「那你讲这个干什么?」

「嘿,你急什么急?输是输了,但当时她又没受过专业训练,居然能跟国家队的较劲,速度还一直咬得死死的,差距非常小。你想想看,她要是接受了专业训练,会有多可怕?」

几个月后,孙健平亲自去了北京,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把她招进了队里。宋诗意终於成为了一名职业滑雪运动员。

她的滑雪是她父亲教的,一名滑雪发烧友,还曾经参加过不少大众级别的滑雪比赛。当年她还是一名高中生,要进国家集训队,基本上等同於告别学业。刻板的母亲不同意,认为荒废学业去练那前途未卜的滑雪,简直是疯了。

幸得父亲全力支持,她才顺利入队。

「只可惜她参加世锦赛的那一年,她爸爸被诊断出了肠癌晚期,发现的时候医生就说他活不过半年了。高教练说她家为了给她爸爸治病,用光了所有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当时队里还给她捐款了,只可惜杯水车薪。」

程亦川心里咯噔一下,「那她爸爸……」

「走了。撑过了半年,没撑过第二年春天。」陈晓春惋惜地说,「师姐命不好,你别看她成天笑吟吟的,其实心里苦着呢。那次受伤估计也是受了家事的影响,如今成绩上不去,家里的债也没还完,挺心酸的。所以说啊,老天爷是真的没什么心思来顾及我们这些凡人,瞧瞧师姐,多好的姑娘啊,怎么日子过得这么不顺心呢……」

故事到这里就没了下文。

生老病死,再常见不过的事。程亦川自小跟随爷爷奶奶长大,老人家总爱看些家长里短的电视节目,有时候是家庭伦理剧,有时候是亲情类节目,耳濡目染,他也知道了不少。

有时候会翻着白眼吐槽:「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悲剧啊?也就只有电视剧里才会这么惨,把编剧能想到的灾难全安在主角身上了。」

可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宋诗意会是那不幸之一。

所以她才这么拮据,那件黑色棉衣从去年冬天穿到今年冬天,也还是她一成不变的常服。

所以她才会在珠宝店里来回踱步,哪怕对那只金镯子爱不释手,也终究只能黯然离去。

想到这,他又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那笔转帐至今未被接收,到了明天肯定会退回来。

程亦川告诫自己别想了,这又不是他的事,爱莫能助。何况能出手相助的他不都出手了吗?可宋诗意太有骨气,不肯借他的钱。

他试图催眠自己,闭眼睡觉,可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总是商场里的那一幕——

她弯腰凑近了展示柜,天真傻气地看着心仪的礼物,鼻尖仿佛都要触到那冷冰冰的玻璃,而她却浑然不觉。

奶茶店一别,之后就没再见面了。

可他忍不住去想,她是否在那家珠宝店前来回踱步,然后又一次踏进去了?她会不会俯身再一次去探看那只镯子,眼里带着渴望而不可及的伤感?

程亦川重重地翻了个身,烦躁不已。

操,他在这儿瞎他妈脑补个什么劲?她那么有骨气,买不起怎么还会回去受店员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