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1 / 2)

桓容 来自远方 2860 字 15小时前

太元七年, 四月

秦氏兄弟率兵攻入长安, 夏侯鹏在城头被俘, 夏侯硕战死。王皮、周飏等尽数被擒。

战后清点, 凡从贼的官员和豪强, 或死或降, 无一漏网。

夏侯氏叛乱就此告一段落。

秦策死于城前, 尸身被收敛。因帝陵尚未修建,只能暂停长安宫中。停灵期间,秦璟令术士卜笄, 敬告先祖,择吉日送其归葬西河祖地。

对于这个决定,长安上下均是不解。

帝王驾崩, 该择山川吉地建造帝陵, 妥善安葬才是。秦策身为开国之君,陵寝的建造更为重要, 绝不可等闲视之。

如今却抛开这些, 直接送先帝归葬祖地, 说是能说得过去, 可终究令人觉得怪异。

事情传出, 城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即便是秦璟麾下的将领和谋士, 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怀揣满心疑问, 始终猜因由。

知道众人的反应后, 刘皇后和刘淑妃沉默良久,姊妹俩对视一眼,终是摇头叹息。

“该将先帝的遗命告于天下。”

秦策被软禁在光明殿期间,曾秘密写下一道诏令,立秦璟为皇太子,待他百年后继承帝位。并在圣旨中明言,在其驾崩后不得劳民伤财,不可大规模修建帝陵,归葬西河祖地即可。

“朕在位七载,做下太多错事。使得父子离心,君臣猜疑,有功之臣远走,奸佞之辈当道,终酿成这场大祸,累及苍生。

一步错、步步错。

唯归祖地,告罪于先祖。

如不知悔改,安寝于帝陵,死后亦愧对秦氏之名,无颜见先祖于地下。“

圣旨不长,写在一张绢布上,盖有天子金印。

逃出密道时,由刘皇后贴身携带。如今叛乱平息,叛贼即将伏诛,秦策和冯氏、赵氏的尸身即将入葬,刘皇后取出遗命,交给秦璟三人。

“经过这场兵祸,朝中文武去了大半,城中高门十不存一。阿子登基建制,朝中必当空虚。”

刘皇后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陆续有人名闪过脑海,最终又被逐一抹去。

“何人将入三省,阿子可有计较?”

“儿已命人飞驰各地,由刺使太守举才。”

听闻此言,刘皇后仍是皱眉。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如此也好。”

母子叙话之后,秦璟告辞离开。

刘皇后冷声道:“夏侯鹏该死!”

如不是他,阿峥岂会如此为难!

朝中无人可用,旧部新臣都得安抚,北边的胡贼又在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又将是一场大祸!

刘淑妃推开漆盏,握住刘皇后的手,比任何时候都用力。

长安大火虽然熄灭,城内损失依旧不小。

桂宫西侧受到波及,需得召匠人重建。

此外,秦策停灵期间,夏侯鹏、夏侯端、王皮、周飏等被陆续推上法场,宣读罪状,斩首示众。

死后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依秦策城头口谕,夷夏侯氏、王氏及周氏三族。

行刑时,城内百姓齐聚法场,每宣读一条罪状,就伴着众人愤怒的叫骂。

有人在战乱中失去亲人,见到夏侯鹏和王皮等人,控制不住怒火上涌,险些冲开甲士进了法场。

整个过程中,夏侯鹏始终木然表情,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周围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麻木的望着膝前土地,一心只求速死。

夏侯端被绑住多日,挖去膝盖,敲断指骨,手脚俱已残废。不是被刽子手抓住后领,此刻必定瘫软在地,跪都跪不住。

王皮浑身染血,没了一只耳朵,三根手指。手臂腰侧都是被咬出的伤口,有的深可见骨。跪在法场上,心中毫无悔意,更狠毒想到,早知如此,该安排更多人手,拉更多人给自己陪葬!

王休跪在王皮身边,自始至终扭曲着表情,嘴里发出“呵呵”声响,显然已经疯了。

周飏是唯一表现“正常”的。

被刽子手按跪在地,禁不住的瑟瑟发抖。再看跪在身边的两个儿子,见到对方神志不清的样子,想到家族血脉断绝在自己手里,更是后悔不已,脸色一片惨白。

如果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和王皮一起鼓动夏侯鹏造反!

如果早知有今日,他定会在夏侯鹏生出反意前上禀天子!

如果知道有今天,他不惜手刃王皮,以期保住周氏,避开这场大祸!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大错已经铸成,天理昭昭,一切都是报应。

“报应啊……”

周飏低声念着,忽然仰头大笑,笑得涕泪横流。

“时辰到,斩!”

张廉负责监刑,夏侯岩没有到场,远远避开了这一切。

刽子手-赤-裸-上身,猛然举起长刀。

刀锋落下,数颗人头同时落地,顺着斜坡滚落,包裹上黑色尘土。无头的身子向前栽倒,断颈处喷出鲜血,染红了整个法场。

“好!”

“逆贼该死!”

“杀得好!”

夏侯鹏、王皮和周飏等人伏法,百姓目睹行-刑,无不拍手称快。

贼首伏诛,紧接着就是三姓族人。

夏侯鹏起兵窃踞长安,死在他手中的豪强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曾有整整一个月时间,法场上血流成河,人头堆成小山。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

三家的血染红法场,祭奠死去之人,惨死在叛军手下的冤魂终于能够瞑目。

诛杀叛贼之后,秦璟下令厚葬不愿从贼、战死于城头的裴远等人。有的寻不到尸身,便立衣冠冢,以缅怀忠义之士。

忙完这一切,已是五月初。

经历一场叛乱,长安朝廷极度缺人,各地举贤入朝,亦有大半官职空缺。

不提其他,单是三省就有太大的缺口,许多谋士被赶鸭子上架,暂代官职处理朝政。撑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朝廷总能得到补充,脱离无人可用的窘迫境地。

为何不召各州刺使和太守归京?

真这么干了,朝廷勉强能走上正轨,却会引出更大的乱子。

无他,镇守地方的大佬离开,留下的位置谁来填补?

再者言,长安战乱刚平,此时召各地刺使入京,必定有人心生疑虑,以为秦氏兄弟不信任西河旧部,打算明升暗降,借机削弱各人手中的权利。

不能怪人心多疑,实在是夏侯氏开了个坏头。

夏侯氏追随秦氏数年,予世人的印象始终是忠心耿耿。这样的家族都能造反,逼死追随多年的旧主,秦氏还能相信谁?

君臣互不信任,民间必会流言纷纷。长此以往,王朝的根基恐将动摇。

自汉末以来,一代而亡的政权并不鲜见。尤其是战火丛生的北方,动辄灭国,都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对此,秦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