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准备办个学堂,做梦都想着桃李满天下,本来已经在看地方,突然听说右通政卫大人在给儿子寻摸先生,又听说他儿子人聪明,这人来了兴趣,过来瞧瞧。
他想着假如卫成这个大儿子真有能耐,让他教出来,以后也是一块活招牌。
这人来得晚,他心里没报太多期待,只是存了这么个念想。结果一见卫彦,几问几答就让他震惊了,心想真是虎父无犬子,当爹的能耐好,做儿子的也有状元之智。他也不扭捏,直接同卫成说了,说不愿意放走一个好学生,愿意带卫彦几年。这人三榜进士出身,才学不差,教六岁小子绰绰有余。姜蜜总算没再做奇奇怪怪的梦,就这样,砚台有先生了。
他先生姓游,人住在卫宅二进院,相处了几日卫家人发现了,游先生喜静,除了教砚台读书就是在自个儿房中看书写字,有时同卫成吃杯茶或者下两盘棋。他虽然住在卫家,几乎不出来走动,也不同女眷往来。
为此姜蜜满意极了,看相公不用天天挤时间教儿子读书,只需要在旬休时考教他一番,这样实在轻松不少。
四月里频繁做噩梦让姜蜜情绪紧绷,游先生进府之后,她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段时间以来弦绷太紧,猛的放松下来反而有些不舒服,她还调理了十天半月。
听说娘不舒服,砚台天天往她跟前跑,嘘寒问暖关怀不断。
看他这副软乎模样姜蜜都很难想像儿子二十年后是大理寺一尊铁面阎王,梦里说在他手里没有断不了的案。姜蜜也看到他梦里头的样子,真看不出丁点农家出身,走出来一身清贵,身穿公服头戴乌纱瞧着俊朗至极,他生着一双浓眉,双目狭长,微微挑起,淩厉非常。
姜蜜试图从砚台脸上去找他成年之后的影子,她捧着儿子肉呼呼的脸蛋,低头盯着一阵猛瞧。
砚台平常古怪机灵,在亲娘跟前却有些傻气,他乖乖站那儿由姜蜜看,半晌才问:「娘看啥呀?」
「看我儿子生得真好。」
砚台听了就嘿嘿嘿。
「娘喝了好几天药,好点没有?」
「好很多了,儿别担心。倒是你,听没听先生话?书读得如何?」
「我听话,让我读书写字我都听了。先生教得比爹要多,我以前学一会儿会儿,现在要半天。」
姜蜜问他游先生讲得好不好?听得懂吗?
「又不难,听得懂。」
原先总听人抱怨读书难,说不难的少之又少,也难怪他三元及第。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二老都说活到今天没见过有他这么灵光的。姜蜜其实没把儿子三元及第的事告诉家里,老爷子老太太没瞧出什么,卫成哪怕在家的时候少,他看出门道来了。
有天晚上入睡之前,卫成就提起来,问她近来怎么回事?
姜蜜一下子没领会到,疑惑的回看过去。
卫成坐到她旁边,搂着她说:「你看砚台的眼神不对,我想起你前阵子梦到很多同他相关的事,是不是看到十几二十年后的儿子了?」
「我一个字没提也还是瞒不过你……」
看她承认下来,卫成来了兴致,问:「到底看到什么?好像受了很大刺激似的。」
姜蜜侧过身,面对他,很不可思议说:「我看到他头戴官帽身穿公服,一点儿也没有现在的影子。人瘦,看着锋利得很,眼睛狭长,嘴唇又薄……」
姜蜜冥思苦想,终於灵光一现想到一个贴切的形容:「就是一副薄情寡义负心人的长相。」
卫成:「……」
姜蜜说完等他反应,一等二等没等来:「看他以后少言寡语的,不敢相信那是我儿子,你看他现在话那么多,软乎乎多贴心呢。」
卫成:「……」
「这是什么表情?你问我,我说了你又不吭声,对於你儿子变成这样,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卫成认真想了想,说:「我现在有点相信蜜娘你当日那番话了。」
「什么话?」
「头两年你不是说他嘴上别扭心里还是很喜欢我这个爹?我估计他进国子监之后就明白他爹乡下出身走到今天多了不起,大概是出於对父亲的崇拜敬仰让他逐渐学成了你梦里的样子。」
一时间姜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好一会儿她才拍了卫成一把:「我认真跟你说,你就给我讲笑话。」
卫成也笑开来,赶紧讨饶,问她就这事?人长大了都会变,这很正常。
姜蜜稍稍犹豫一下,说还不止。
「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
「他在我梦里十二岁进国子监,十八岁应乡试摘魁首,次年春闱拿下会元,殿试状元及第,春风得意远近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