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爷奶、她爹、她哥都能凭撒娇糊弄,她娘不吃这套。
你撒娇她也看着,等你折腾完问你能不能去把正事做了?姜蜜没打骂过自家孩子,哪怕犯了错也用说的,只是口气稍微重些,家里三个娃还都怕这个,瞧着就怂,宁可挨爹一顿教训也不乐意看娘皱个眉。
当娘的一皱眉,三人是由高到低排队心虚。
小妹看二哥,二哥看到大哥,至於大哥嘛——娘我错了。
现在福妞还小,暂时看不到三兄妹排排站低头认错的盛景。她还在亲娘的指挥下吭哧吭哧学各种动作,五个来月能自己坐着玩一会儿,之后学打滚学爬……
当福妞能满地爬了,这时干元十六年的春天已过,时至夏初,宣宝和砚台先后过了他们四岁以及八岁生辰,差不多也是这时候,府上收到了老家来信。这回送来的不光是书信,还有两件小闺女的轻薄夏衫。夏衫是钱桂花做的,姜蜜拿着看了的确是适合奶娃子穿轻薄透气的料子,这根京城里裁缝做的没法比,倒也用了心。
又有对小银镯,是大伯家打的。
大叔公那头添了双虎头鞋,说是备着给福妞学走路的时候穿。
送回去的信是两封,回过来照样也是两封。
大叔公这头说别的一切都好,只是想同卫父以及卫母吴氏说件事,过年那阵子,毛蛋从镇上学塾回来,可能听了些闲言碎语过来说了混帐话,气着家中老人,他们去了两个上卫大家教训了人。本来想过是不是隐瞒不说,这毕竟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又担心京城那边从其他地方听说引出误会,几番纠结之后才决定提一提。
这事写得非常简略,信上多数篇幅都在恭喜卫成。
恭喜他添女,让他好好当官,过几年再升一升。
还道过年的时候他们已经上卫家老坟头上去说过了,烧了许多纸钱给先辈,也替卫父去他爹娘坟前解释过,说这些年没回来是子孙出息上京城打拼去了,卫家如今可体面,风光得很呢。
听说大伯那头替他去烧过纸钱,卫父心里踏实很多,又想到大孙子毛蛋十三四岁了还这么莽撞,他有些头疼。
「我在乡下的时候还跟老大提过不止一次,让他别只顾着下地去忙活,看着点小的,别等性子养成了拧不过来。」当时会提这事还是因为那阵子大郎媳妇陈氏总爱使唤毛蛋到老屋来哭闹,闻着这头有香味飘过去,不多时人就流着口水来了。吴氏嫌丢人骂过,老三回家来撞见也私下同他提过,卫父当真找过大儿子,说了两回,他还是没太当回事,觉得那么大的娃儿谁不是流着口水讨吃的?
那时家都已经分了,当爹的既然不管,谁还会越过他去管?
也担心过毛蛋学坏,好在六岁的时候就送去村学开蒙,当时卫父松了口气,觉得当爹的不会教,夫子总会同他说说道理,那三字经里不全是道理吗?
现在看来,送他去开蒙之后情况反而更严重了。
为什么呢?
因为当时一起送去的是毛蛋和虎娃,虎娃不太开窍,对比下来就显得毛蛋格外聪明。
他脑子本来也灵光,经人衬托就更显本事,使得家里都觉得这孩子往后铁定跟他三叔一样能读,那之后更把他当成个宝,惯得厉害。
信上讲他从学堂回来之后听人说了些话,就闹到那头把老爷子给气着了。
卫父这边是二房,那头是长房。
大叔公也就是卫父的大伯,比毛蛋高了好几辈,他喊声老祖宗都不过分,到了跟前还敢浑说,骂两句算什么?打一顿都嫌轻了。
「不知道大伯怎么样了,要是给他气出个好歹,我往后都无颜回乡。」
看男人心里憋着,吴氏宽慰了几句,时至今日,她都不想反复去斥駡前头两个儿子。他俩就是越发不像话,天南地北的说也说不着,原先是写过信的,教训过他也不管用。
「媳妇儿你娘家说了什么?可有好消息?说来高兴高兴。」
姜蜜也已经把信读完,她将几页纸叠回去,搁在一旁,应说:「我娘家都好,说这一年没什么大事,要紧的就是我爹看兄弟穷混日子没担当,想着给他说一房踏实过日子的媳妇,指望他成家之后能有点变化。我看狗子倒还好,同后娘不怎么像,品德性情都还过得去,他能多点责任心踏踏实实找个活干,估摸能混出些名堂。」
吴氏问她:「头年仿佛就提了这事,人看好没有?」
「媒人介绍了几家,兄弟说信不过他娘的眼光,让我给看看,看哪个好些。」
吴氏想了又想,对姜狗子的印象就是三郎中秀才后,他跟着过来给姐夫道喜外加蹭口吃的,当时好像也就砚台这个头,看着八岁差不多,他过来就不住的傻乐,活似自己中秀才似的。
人吧,跟他娘的确不像,看三媳妇的样子,对这个兄弟虽然不是非常亲热,也没有什么坏印象。
姜蜜把几个姑娘的情况说了说,吴氏听完帮着参谋了一番,又提点姜蜜,讲兄弟说亲是大事情,做姐姐的过得不好也就罢了,那是没法子,过得好还是该尽些心意。
跟后娘不亲没什么,弟弟人既然不坏,也不是贪得无厌那等,就可以照拂一二。
是亲兄弟,他向着你,老家那头有麻烦事就会给你报信,需要他站出来帮忙的时候他也不会推脱。
「娘我盘算好了,合计备两匹红绸,打一套首饰,狗子拿去下聘就很够了。我回头写几句话提点他看看,他成亲之后是该上进些,乡下老话讲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人跟了他,他就不能再混吃混喝,总得有个顶梁柱的样。」